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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张八娘愣了愣，低头不语，过了会子，突然问道：&ldo;娘，表哥是读书人，爱逛勾栏，舅舅是进士，也爱逛勾栏，那我爹也是读书人呀，他是不是也爱……&rdo;

方氏恼了，拍了拍桌子，打断她道：&ldo;为人子女，岂可言父翁之过。&rdo;

张八娘被斥，慌忙垂下头去，却不晓得，方氏哪里是责她，不过是被戳中了痛处，本能反应而已。

方氏瞧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又自责起来，闺女在婆家已是受了委屈，自己怎能让她回娘家来还遭责备，遂握了张八娘的手，好生安慰了她几句，同她闲话半日，待得吃过晚饭，又亲自送她回昔日闺房去歇息。

林依正坐在桌边等她，见她进来，忙倒茶递社糕，道：&ldo;桌上没见你吃几口，饿不饿，且吃块点心。&rdo;

张八娘摇了摇头，在桌边默默坐了一会儿，突然搂着她痛哭起来，道：&ldo;表哥心里没有我呀。&rdo;林依已听说了她在婆家受的委屈，再瞧她身上，比未出阁前瘦了许多，就也忍不住地掉眼泪，叹道：&ldo;你心里没他，他心里没你，当初为何偏偏又要凑成一家人。&rdo;

张八娘的一双眼，已哭得又红又肿似个桃子，道：&ldo;爹本来还是反对这门亲事的，但娘却执意要&lso;还娘女&rso;，后来舅舅又高中了进士，爹拗不过娘，就同意了。&rdo;

林依听她嘴里除了张梁就是方氏，便问：&ldo;你自己的意思呢？&rdo;

张八娘苦笑道：&ldo;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爹虽来问过我的意思，但我又怎好意思说个不字。&rdo;

林依不能理解，这个&ldo;不&rdo;字，怎地就不好意思讲出口，难道就为了一个&ldo;难以启口&rdo;，便将一辈子的幸福赌上了？不过事已至此，再讲这些也无用，她为着张八娘往后的日子，试探着出主意道：&ldo;八娘，所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既与方正伦过不到一处去，何不趁着还没孩子，和离算了？&rdo;

张八娘唬了一跳，慌道：&ldo;你怎能讲出这样的话来，他家既没打我，又没饿我，好端端的，和离作甚么。&rdo;

这是迫于规矩，还是性子所拘？林依见了她这反应，虽极同情她，却也再无话可说，只能暗自叹息两声，打了水来与她洗过脚，宽衣睡了。

第18章怀恨在心

第二日，张八娘起来时，林依已坐在桌边缠毽子了，她走过去，取了个已做成的瞧了瞧，笑赞：&ldo;手艺不错，哪里来的鸡毛？&rdo;

林依笑道：&ldo;还不是托你的洪福，二夫人听说你要回来，特特宰了两只鸡，让我有机会搜罗了几根来，准备做几个毽子拿去卖。&rdo;

张八娘朝桌上看了看，道：&ldo;这才三个，太少了，卖不了几个钱，我听他们说，城里那些酒楼、分茶酒店的后厨，每日倒掉好些鸡毛哩，你何不与二哥说说，叫他给后厨的帮工几个钱，让他们把鸡毛给你留着，隔几天去取一回，正好二哥就在城里上学，顺路的事，极便宜的。&rdo;

林依眼一亮，这主意委实不错，但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张仲微学业要紧，老让他为这些小事跑来跑去不大好，再说他是个读书人，叫他背着大包鸡毛穿过大街小巷，不说别个怎么看他，就是她自己，都看不过眼。

&ldo;还是等我自个儿寻了机会，再去城里收罢。&rdo;林依谢过张八娘的好主意，站起身来，同以前一样，牵着她的手，一同去堂屋吃早饭。

吃罢早饭，方家来了人，催张八娘归家，张老太爷气极，站在地坝破口大骂：&ldo;你们方家欺人太甚，昨日秋社不让方正伦跟着来，今日却记得使人来催。&rdo;

&ldo;你们方家&rdo;，不就是方氏的娘家，她又羞又气，辩也不敢辩一句，叫任婶去张老太爷面前知会了一声，带着张八娘匆匆赶回娘家讨说法去了。

林依对方氏娘家之行，充满了期望，任婶杨婶却都不看好，事实证明，后者是对的，王氏根本不卖方氏的帐，方睿又似个缩头乌龟躲着不见出来，方正伦则是只听娘亲的话，其他一概不管，方氏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来，不敢去见张老太爷，只躲在屋里拿银姐撒气，一道茶水换了十遍，还是嫌冷嫌烫，折腾得银姐满腹怨言，又不敢讲出来，只恨谋不到耗子药，丢进茶盏里去。

秋社后，张仲微又去卖过几回酸文，但他每月假日有限，不能总去，因此赚到的钱极有限。他本担心林依会继续打络子，没得钱&ldo;收购&rdo;，但秋收开始，张家人人都忙了起来，林依也不例外，每日帮着下地干活，无暇再做其他事，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这日终于收完了稻子，张老太爷拎了一壶酒，串门子去了，方氏领着任婶、杨婶、银姐和林依，清点粮仓，今年年成不错，两间耳房加一间偏房，全装了个满，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正忙着，有一裹巾子的矮个儿男人走进院儿里来，站在门口左瞄右瞄，突然瞧见了方氏一群人在耳房门口，赶忙快步上前，问道：&ldo;敢问这里是方夫人家？&rdo;

方氏转过身去，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ldo;我瞧着你眼生，不是咱们村里的人罢？&rdo;

那人见她就是自己要寻的人，面露惊喜，爬下就磕头，道：&ldo;方夫人好眼力，我赶了好几里路才寻到这里，特来求夫人开恩，还我家表妹一个自由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