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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2页）

他们长女李舒乃是夫人亲生，于是看过&lso;求婚启&rso;，先回后院问女儿意见。季夫人道：&ldo;你爹看中了张家大郎，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瞧他不上，就罢了，咱们再觅好的。&rdo;

李舒自十五岁及笄就开始挑夫婿，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一晃今年就十七了，心内很是着急，便垂头羞道：&ldo;上回我已躲在帘子后瞧过了，就是他罢。&rdo;季夫人叹气：&ldo;模样倒是好的，攀上我们李家，前程也少不了，只是你这一嫁，就要住到乡下去受苦。&rdo;

李简夫不悦道：&ldo;人好就成，待得他及第，女儿一样是官宦夫人。你若怕她受苦，多带些妆奁与下人去便得。&rdo;

季夫人没了言语，遣丫头出去，向媒婆讨来糙帖，由她口述，李简夫执笔，填上李舒生辰八字，曾祖、祖父、父亲三代官职及随嫁田产奁具。

媒婆接到填好的糙帖，事情办成一半，兴高采烈回眉州，下乡到张家，见了张梁，自红抹胸内取出一幅五男二女花笺纸，笑道：&ldo;我没白花你家的钱，事情办妥，待你问吉完毕，我再去雅州。&rdo;

所谓问吉，即男家收到糙帖后，以女家糙帖上女孩儿的生辰问卜或祷签，得吉无克，方回糙帖。此举名为卜成婚双方属相生辰是否相符不相克，实际上是看女家门第及其随嫁资产奁具是不是符合自己心意，张梁能与李家结亲，在他看来，乃是祖上显灵，求之不得，哪还消问吉，遣任婶去城里寻了个卜卦的瞎子掐了掐，走了个过场，便将糙帖填好，交与媒婆带去雅州。

因男女双方家长俱是情愿，媒婆脚程又快，没过几日，就到了交换定帖的时候。

定帖交换次序，与糙帖相反，先由男家出具，张梁捧着帖子，犯了难。原来定帖上除了要填张伯临的年龄生辰，还需写上父母官职封号，详列聘礼数目，他不晓得家中底细，便去房中问方氏。

交换糙帖，并未问过方氏意见，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了张梁发问，不予作答，反道：&ldo;这门亲事，我不同意。&rdo;

张梁第一反应便是，这妇人疯了，第二反应是，要拎板凳砸人。

方氏一缩：&ldo;伯临是我生的，我养的，成亲这样大的事，你都不知会我一声。&rdo;

张梁这才想起，却是漏掉了这一茬，便放了凳子，笑道：&ldo;太过欢喜，混忘了。&rdo;说着将李简夫家底向她透露一番，又道：&ldo;咱们娶到这样一位有身份的儿媳，往后你在村里，愈发有头脸，连里正娘子都要高看你一眼。&rdo;

这番说辞，极具说服力，方氏心动，问道：&ldo;李简夫真是太守？&rdo;

张梁答道：&ldo;他已归隐，但几个儿子都在朝为官，祖上三代也都有官职。&rdo;

方氏自己嫁的不算好，回娘家总觉得抬不起头，想到若娶了这样的儿媳，便能在王氏面前扳回一局，张八娘的日子兴许也就好过些，脸上就堆了笑，推张梁道：&ldo;那你还磨蹭甚么，赶紧取定帖来填，伯临年纪也不小了，咱们上年就把婚事给办了。&rdo;

张梁将定帖递与她，埋怨道：&ldo;谁叫你贱卖一回粮食，聘礼一栏，我都不晓得如何填。&rdo;

方氏挑了眉毛，道：&ldo;拿不出聘礼，明明是因为分了家，要怪只能怪大房。&rdo;

要紧事在前，张梁不愿与她争吵，瞪去一眼，道：&ldo;把账本取来，让我看看家底。&rdo;

方氏也极想早些把光鲜的儿媳迎进门，遂偃旗息鼓，拿钥匙、开柜门、取账本。张梁翻一页，眉头皱一下，翻一页，皱一下，方氏看得胆战心惊，怯怯问道：&ldo;还过得去罢？&rdo;

张梁桌子一拍：&ldo;积蓄全无，这叫过得去？难怪下人们总抱怨吃不饱，穿不暖。这几年的家，你是怎么当的？&rdo;

方氏怕他又拎凳子，朝后退两步，离远了些，才道：&ldo;我还有些嫁妆……&rdo;

&ldo;哄谁呢？&rdo;张梁把墙边一指，&ldo;嫁八娘子时，不是都陪了去？难道你还有一份嫁妆在方家？&rdo;

提到方家，方氏眼一亮，忙道：&ldo;我回娘家去借。&rdo;

此法不错，方睿大概也想攀上李简夫，想必是肯借钱的，但张梁一想到借冰事件，就将借钱的念头掐灭了，道：&ldo;找你哥哥借钱，恐怕比高利贷的利息还高呢。&rdo;

方氏在这种事上，是理亏的，不敢硬辩，想了想，另生一计，道：&ldo;与大房打个商量，填田产时，把他们家的那六十亩也加进去，至于聘礼，也叫他们借些，反正他们又没儿子，留钱作甚。&rdo;

张梁道：&ldo;他们欠债都未还清，哪有余钱来借你？&rdo;

这是实情，方氏泄了气，道：&ldo;还是向我哥哥借罢，向他道明李简夫厉害，想必就不会要利息了。&rdo;

张梁觉得此法甚妙，立时手书一封，又唤任婶来教了她好些话，遣她去方家借钱。她去得巧，正好方睿在家，听了来意，竟发起脾气来，气道：&ldo;你们竟要与李简夫结亲家，还有脸来向我借钱？&rdo;

任婶不明所以，还要再讲，方睿不分由说，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叉起任婶，将她丢了出去。任婶摔了个屁股墩，眼泪汪汪，一瘸一拐回到张家，向张梁与方氏哭道：&ldo;老命差点丢了，我再也不去方家。&rdo;

张梁惊怒，但一样不明缘由，直到张栋相告才知，原来朝中有党派之争，方睿与李简夫，正巧分属不同阵营，乃是政敌。张梁埋怨张栋道：&ldo;有此等事，大哥怎不早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