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以“逃避”为目的的生活,注定不会持续太久,正如贺天然以前看过一部叫作《毕业生》的电影,结尾的戏中,男主抢走了正在进行婚礼的女主,两人跑上逃亡的公交,坐在后排的他们认定这趟私奔将开往幸福,但仅仅只是一个长镜头的时间,笑容后的迷茫便取代了他们所有的情绪。
一如片名电影片名,现在的贺天然不再是什么学生了,虽然姜惜兮家中游戏机里的《GTA6》让他爽玩了一天,可一想到他现实生活中还有许多事始终要面对,就顿觉惶恐,什么心情都没了。
于是,在贺天然少年人格觉醒后的第三天,他终于试出了自己钱包中某张银行卡的密码,望着ATM机里那串长达八位数的骇人数字,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他先是买了一部手机,然后通过一些购物软件的收货信息,查到了自己目前居住的地址与公司所在,姜惜兮现在还是要比贺天然成熟一些,这几天就一直帮他缓和情绪,说了很多少年天然不知道的往事,而且一直劝他要不要回家看看,把情况跟家里人说说,然后找找心理医生什么的。
“要不……惜兮你陪我回家一趟?我怕……我一个人说不清楚。”
贺天然惴惴不安。
姜惜兮宽慰道:
“那怎么行呢贺哥哥,你现在自身情况本来就复杂,我跟着你一起回去,关系不更乱了么?而且你不要紧张,我们可以随时联系嘛,你要是想见我了,你就过来,或者给我打个电话,近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都会留在港城。”
“你别乱立这种FLAG,我有点慌。”
当时在家一身清凉打扮的姜惜兮走到她的那堆衣服前,掏出一对恶魔双角的发卡戴在头上,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小教鞭,徐徐挥动,魅惑道:
“哼哼哼,不想回家是吧?好,那贺哥哥你就留下来接受惜兮我的调教好了,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一个匍伏在我脚下,成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知道哀求我惜兮女王给你一点‘奖励’的废物!到时小姜我呀,就能在你的脸上写‘正’字了,我油笔都准备好了。”
“……我走,我走,我走。”
果然,成年人的中二世界自然要成人一些,这对现在少年人格贺天然来说,就过于刺激了,在做废物与做勇者之间,他还是选了后者。
离开了姜惜兮的家,坐上归家地铁的贺天然重新看了看这几天来找他的消息,其中大多是一些认都不认识的人发来的工作请示以及饭局邀请,曹艾青自打上次电话没有接通后,倒是发来一长串消息,语气从一开始的埋怨到愤怒,最后演变成找不到人的担忧。
贺天然逐一看下来很是难为情,因为情侣之间发消息,在一些用词上难免会亲昵些,这直接是把少年心智的他吊成了个翘嘴,不过曹艾青这一阵似乎也有事,通过文字表述出的信息,姑娘说她明天要跟她大学老师组建的设计团队前往南脂岛实地调研,然后还得留在岛上整理资料,参与竞标,前前后后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她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晚上一起吃个饭。
这具体是什么事儿,贺天然看得不大懂,不过算算时间,现在人家已经在岛上了。
贺天然想了想,自己的情况手机上也不好说,所以暂时就编了一条自己安好的消息发了过去,对方半晌没动静,估计是在忙,男人悬着的心暂时也就放下去了点儿,要是曹艾青现在一个电话打过来,见了面,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其实这次贺天然没再耽误要回家,并不是只有姜惜兮在一旁劝慰的功劳,毕竟对他而言,家,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而已,所以在哪儿不是休息呢?
而让他下定决心的,是手机里另一个人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
「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发消息的人是,白闻玉。
地铁宛若奔涌的脉络,载着人们穿梭于各个角落,使得整座城市愈加鲜活,一如已然站在家门口的男孩,那快速跳动的心脏。
门锁是指纹的,贺天然的手指一按上去,房门就自动打开了,屋子里传来做菜的声响,只是还没等到他过多犹豫,鼻尖就嗅到到了一股浓烈糊味,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一句:
“天然,是你回来了吗?你快过来,锅起火了!”
还在门外的儿子一惊,不敢怠慢,推门而入快速走到客厅,乍见站在厨房岛台后拿着铲子,一脸惊慌的白闻玉以及她身前火势升腾的炒锅。
吸油烟机不断抽动着锅中的黑烟,本身也被熏黑了一片,贺天然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他关掉气灶阀门,余光瞟见厨灶上刚用过的冷油,一把抽起拧盖瓶盖,咚咚咚就往锅里倒完大半,这一下可谓是立竿见影,锅中本翻腾的火势一下就稳定了下来。
“妈,铲子!”
白闻玉震惊于往火中倒油还能灭火的操作,一听儿子吩咐,立马“噢”了一声,回神将铲子递了过去。
贺天然接过后搅动着锅中的冷油,每搅动一下,火势便减弱一分,没过多久,锅中彻底火头便彻底熄灭,只剩一锅被炸的乌黑发焦的五花肉与半锅油水。
停止了手上的搅动,放下铲子,贺天然看了看眼前的抽油烟机与同样被熏了一圈污渍的天花板,厨房一片狼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明天叫人来收拾吧。”
身后,白闻玉的声音传来,贺天然扭过头,一张湿巾出现在他眼前。
白闻玉指了指鼻头,示意儿子哪里有被熏过的痕迹,但见到儿子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为所动,所以她就索性自己动,一手按着儿子的脸颊,一手拿着湿巾帮他仔细擦拭了起来。
“一会……点外卖吧。”
白闻玉口中有些为难地说道。
贺天然没有反对,他的鼻中,生硬地挤出了一个“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