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抱起琵琶坐在椅子上,指尖按压琴弦,音节在拨动中扩散,冬青没绾起的头发随着身子摆动,被风吹起发丝来。
春生招冬青过来,她坐在床边,以手代梳,替冬青顺了头发,木簪子一挽,风就不至于将头发吹得散乱。春生将冬青鬓边的碎发抚到耳后,“好了。”
春生伸手碰了碰冬青怀里的琵琶,这间屋子太过拥挤,装不下冬青手里抱着的梦。
“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门口敲门声声,沈幸安在屋外头喊着:“冬青,你磨蹭什么呢?再不去化妆台子可就要给别人占咯。”
“你好好在家养病,可别再到处乱跑了,我晚些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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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这一病,病了好长时日,总是咳嗽着不见好。冬青买了中药回来,春生说,没事,就是小毛病,你能有几个钱,别乱花。
冬天太冷,她们供不起炭火,冬青把衣柜里唯一一件大衣拿出来给春生盖着,睡觉的时候,冬青捂着春生的手,春生问她,你的身子怎么就这样热?
冬青说,是你手脚太凉。
“打小就这样了,以前冬天在家里都是不出门的,一天天就窝在壁炉前烤着。”
冬青不说话,挪了挪身子,贴着春生,好将自己身上的生气渡过去些。
春生最是怕冷的,上海的冬天比江南还要冷些,她先前住在小旅馆时,差点以为自己捱不过这个冬天了。
冬青像个小太阳,只要她在,春生就觉得冬天暖了些,暖了些,就能见到春天了。
第二天一早,冬青就偷偷溜出了门,回来时手里拿着手炉和碳。
彼时春生正靠在床头,将偷偷摸摸的冬青收入眼下,她也不出声,将冬青吓了好大一跳。
她把手炉塞进春生怀里,“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至于冻着手了。”
手炉里烧着没燃完的碳,铜面染有些许黑,不知春生哪里淘来的二手货,却要比她从前烤的壁炉还暖和些。
“买这个干嘛?浪费钱。”
“没花几个子,我今晚唱唱歌,又回来了。”
春生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藏了许久,典当小提琴时还剩着的钱,“这个给你。”
“我又不是要赶你走。”
“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也跟你一起去歌厅唱歌。”
冬青没有收她的钱,她笑了笑,揉着春生的发顶,“好好养着吧,小上海才不收你这种富家出来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