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以为他默认,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他纳闷,林未央莫非真是妖孽,都说人走茶凉,她已经跑出去小半年,居然还有人因她紧张焦灼,策划再三。
他并没有对白兰的请求十分挂心,也没有再关注于林未央的踪迹,最近许多事情要忙,却是忙着在承风大肆搞破坏,一连几天心情颇为畅快。果然毁灭与新生一样,都是令人惊喜和愉悦的事情。
没想到三月底公司里一些琐碎事情竟成柳暗花明又一村‐‐瑞通在汐川的楼盘闹出些小麻烦,有民工讨工钱,被打得狠了,有一个厉害的半身残废,不过这事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也不必他来过问。但巧的很,他在伤者名单中看见个熟悉姓名,顿时豁然开朗。
叫秘书来,叫他花点钱给电视台,务必把这条新闻反复播放。还要附上照片和影像,那人的名字要放第一排,不怕她不知道,也不怕她不乖乖自投罗网。
还是要去汐川一趟,亲自收网。
婉渔
再几日过去,汐川医院有了消息,那小鱼儿乖乖自投罗网,已经在医院守着被打断腿的林成志。程景行听后兴复不浅,即刻就要赶去汐川将她捞回来。临行前回老宅取行李,司机在门口等,他只取了常备的行李袋就要走,未想吴喜慌慌张张阻拦,说:&ldo;少爷,老爷吩咐您要是回来一定去医院一趟。&rdo;他是老派人,一定要这样论者身份喊。
他竟是急不可耐,还未想清楚就先回绝,&ldo;告诉父亲,我回来之后立刻就去。&rdo;
说完要走,吴喜还是不肯放人,两撇倒八字眉毛紧紧黏在一处,像是旧社会里的苦长工。&ldo;少爷,是老爷的吩咐您必定要去的。晚一两个小时出发并不要紧。&rdo;
他有些烦,想一想,也是,何必让林未央觉得自己多重要,一出现他就立马飞奔过去,像是思念成疾的傻书生,天天盼着断桥相会。&ldo;你给父亲那边去个电话,我这就过去。&rdo;
吴喜应是,又问:&ldo;需要安排车吗?&rdo;
程景行道:&ldo;不必。&rdo;
吴喜说声路上小心便要转身去拨电话,程景行又叫住他,嘱咐说:&ldo;你叫人把我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过几天就要搬走。&rdo;
吴喜大惊,&ldo;少爷,这不合规矩。&rdo;
&ldo;该守什么规矩不用你来教,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行,不该管的少管。&rdo;这便大步出了玄关,心里盘算,父亲是不是病好了想要报仇,那龙头拐杖却也是舞不动了。只能靠在床上骂一骂,想想是十分凄凉的光景。
门半掩着,他屈指叩门,里头便传来父亲浑厚声音,&ldo;景行吧,进来。&rdo;
穿粉衣的小护士正在拔针,老人家的血管都已经老化,突兀的仿佛长在那层失掉水分的皮肤之外。
他还是要扮孝子贤孙,负手站在床边,悉心询问,&ldo;父亲好些了吗?我想还是多留院观察几日,确信没有事了再回家,让我们都放心些。&rdo;
程老爷子程谨言并不说话,只含糊&ldo;嗯&rdo;一声,眼睛不抬一下,默默理着袖口,除却颓然老态,倒有几分帝王威仪。
小护士已经收拾好用具离开,他听见门响,才说:&ldo;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rdo;
程谨言坐靠着,指一指旁边木椅,&ldo;你坐。&rdo;
他便极其恭顺地坐下,上身坐得挺直,表情认真且严肃,像是在听老教授演讲,重要处还要拿笔来记,令人十分受用。
过去半晌,才听程老爷子问:&ldo;承风怎么样了?&rdo;
程景行答:&ldo;正在做清算。&rdo;
老人家这回平静许多,兴许这几天已想得透彻,再怎么激动也是徒劳,已经不剩多少日子,何必辛苦自己,到头来,死也不安详。&ldo;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是程家罪人。&rdo;
接下来程谨言又说一遍多少年前艰苦历程,三十岁接棒,四十岁已无敌,中间多少风风雨雨,苦心竭力,还有金融海啸肆虐时与盟友同舟共济,真是老了,说说说事无巨细,生怕听者分毫不认同。程景行这做小辈的自然要来宽慰,他脸皮极厚,仿佛作恶的根本不是他,&ldo;父亲不要太自责,天下无不灭之王朝,事情已经如此,眼下最要紧的是保重身体。&rdo;
换来程谨言冷哼,&ldo;保重身体?好继续看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来气我?一件件一桩桩摆到眼前来气死我?&rdo;一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像被白蚁蛀空的老树,风再大一点今天就横死在这。
程景行不答话,程老爷子缓一缓,兀自开口,&ldo;景行,你父母的死确实是我一手造成。你恨我入骨也是应该。&rdo;
未料程景行否认,未有惶惑也未有熊熊怒火,仅有的是平静与淡漠,但这更让人恼火,&ldo;不,其实在二姐说出真相之前,我并不知道亲生父母的死与父亲有关。&rdo;
程老爷子惊诧,回头目光紧紧将他锁住,&ldo;你今日行为,难道不是在报复我杀你双亲?&rdo;
&ldo;当然不是,报仇从来只是生者的欲望,况且我从来不知道背后故事,又何来报仇一说?&rdo;他换做诚恳面容,句句恳切,&ldo;我只是,不愿意一辈子被人拿捏在手里罢了。我,程景行,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为他人做牛做马拉磨推车的人。我希望拥有自己的王国,更渴望欣赏从前都是高高在上的父亲,失败落魄的表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