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虑得很全面。
“你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他的?”
他想了想:“有一阵了。”
大概是,“珠宝展会之后。”
“果然下了好久的一盘棋啊。”
纪珍棠僵硬地笑了下,原来那天赵斯齐骂了她一声,他都记得,埋下了长线,他这种蛰伏的耐力让她惊讶不已,“为什么等到现在才下手啊?”
钟逾白沉吟片刻,说道:“最后一个年了,自然要人好好过完。”
他说这话时,竟有种高深莫测的仁慈,你很难说这种仁慈是假的,他话里话外流露出来的温和之感,像是真希望人家能过个好年。
最后一个团圆的佳节。
“小高立的功。”他说着,问她,“还记不记得。”
纪珍棠点头:“记得呢,去给我送裙子的小高。”
回想着,她也浅浅笑一下:“原来他还给你做眼线呀,你有没有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车子开进兰庭公馆,钟逾白看向她,笑着回答:“我有那么邪恶?”
纪珍棠踏进来过一回的法式风情大房子,她不跟他拘束就在沙发坐下,钟逾白递来灰绒绒的一双新的棉拖,让她脚丫塞进去。
他接着去倒两杯水,过来。
纪珍棠没接水,直直地看着钟逾白的动作。
看着他坐下。
“大老板。”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他,从前令他们熟络,此刻又让他们生疏的称谓。纪珍棠紧紧望着他,目光有点呆滞,像是落满了刚刚烧完的灰,有沮丧,有不安。
钟逾白抻长手臂,摊在沙发的靠背,肘弯虚揽着她的后颈,自如地饮水,随后敛眸看她。
“我不懂你。”
纪珍棠说着,把脚拿出来。
她穿白色的棉袜,伸进钟逾白的一只鞋里。他叠着腿坐,只有一只脚落在地面。纪珍棠从空隙里钻进他的同一双鞋,踩上,同时微微侧身,轻搂住他的腰。
他穿黑绒绒的棉拖,没有袜子,足弓骨感,脚背布满性感的错落筋脉。她隔着棉袜,撑开脚指头轻轻蹭了两下他的脚背。
纪珍棠望着钟逾白,想将他敛下的这双眼看穿一般,她饱满的一双唇快贴到他脸颊,用最亲密的姿态,却重复着好似哀伤的话:“我不懂你。”
钟逾白托她下巴,把她的脸颊拨高,淡问:“我要怎么理解。”
纪珍棠摇着头,不置可否,过后缓缓笑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不喜欢把眼睛擦得太亮,水至清则无鱼。”
飞蛾扑火,一定要飞到火心,被烧死才叫结局吗?她明明可以徘徊,可以维持安全距离,可以对光亮进行无限幻想,可以永远隔着一段路,感受这种恰到好处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