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地握紧顾煜的手,凝视着他。顾煜则是回以一个微笑,抬手轻轻擦拭她挂在眼角的泪花。
那妇人面色圆润,也没有捆绑的痕迹,看来并没有被顾煜的人苛待。
当杨老太太瞧见这妇人时,居然惊坐而起,她觉得这个妇人在哪里见过,可却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服侍在她身旁的李妈妈倒是想起了件事,忙不迭凑到杨老太太耳边低声道:“这,这人就是当年抱走二小姐的乳母,萍娘啊!”
杨老太太恍然,没错!她也想起来了。
虽然萍娘已经憔悴苍老,但还是难掩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杨老太太瞠目结舌,忙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顾煜,追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死了么?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顾煜抿唇不语,跪在地上的萍娘则回答道:“我本该被大火烧死。幸而二姑娘念及我们家养育她一场,在被顾府买走后,便求了五爷让我们一家也到府上当差。谁知天不遂人愿,竟有人怕秘密败露对我们一家人痛下杀手。”说着说着,她便抹起了眼泪。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杨平急了,怒声问道。
萍娘接着道:“那个时候白氏大奶奶已经不在了,新进门的大奶奶又不信任我们这些服侍白氏大奶奶的人。后来我眼睛出了些毛病,经常将两位姑娘搞混。终是犯下了错,让大姑娘磕破了脑袋摔进水里。借着这个错处,新奶奶便想把我给打发出去。我们家当时都指着主家过日子,若是离开日子一定过得艰难。”
话音戛然而止,萍娘抬头看了看站在顾煜身边的杨依梦,满眼都是愧疚,朝着她磕了个头,随后又道:“当时白姨娘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钱,说是让我带走二姑娘,然后丢掉让她自生自灭。我也是财迷了心窍,被打发出府后,在白姨娘的掩护下便带走了二姑娘。不过我没有丢掉,瞧着她太可怜了,所以就留在身边养着。”
这一番话听下来,除了早已知情的杨依梦和顾煜,其他人都大惊失色。杨家人没想到,自家竟然出了这么件惊世骇俗的事。更没想到白姨娘这般心狠手辣,居然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
白姨娘知道今日是杨依梦回门的日子,她自知身份卑微,没这个资格到花厅去见客。本想着等过些时候遣章妈妈去打听打听,谁知竟有小丫环过来急急寻她,说让她快点去花厅。
看小丫环行色匆匆,白姨娘心中咯噔了一下。她紧跟小丫环的脚步,路上担忧的问道:“为什么唤我过去?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小丫环刚进府没多久,不知家里头的事,对白姨娘也没什么偏见,反倒是略显恭敬地回答道:“今日二姑娘回门,是二姑爷特地唤您过去的。”
得知是顾煜唤她过去,白姨娘就更糊涂了。好端端的,二姑爷唤她这个姨娘过去做什么?
白姨娘怀着疑问去了花厅,这腿刚迈进门槛就能感觉到屋里沉重的气氛。她自知身份不妥,尽量低着头进了屋,向在场诸位恭敬行礼。
谁知这膝盖刚屈了屈,声音还没发出来,就听杨平厉声喝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我跪下!”
这一大声呵斥,吓的白姨娘腿脚发软双膝跪地。她愣愣地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向杨平,不解问道:“爷,今天是二姑娘回门的喜庆日子,奴婢究竟犯了什么错?非要在全家人的面前羞辱我?”
没错,在她看来这就是羞辱。她虽为妾氏,但曾经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也是要嫁人给人做正妻的。她一直认为,虽然自己不得宠,但也不是那种出身低微的贱妾。
杨平黑着一张脸,冷哼一声:“犯了什么错?犯了什么错你心里清楚!是不是你当初嫌弃生的是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所以才故意将人丢了!”
白姨娘大骇,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茫然看向四周,这才注意到花厅的角落里跪着一个妇人,居然是,萍娘!
一瞬间宛如醍醐灌顶,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白姨娘自己做过什么事她自己清楚,眼下听杨平所说,好像没有发现杨依梦不是自己亲生的,为了保全自己十年来隐藏的秘密,于是她心一横,便狠狠磕了个头认下了所有罪责。
“爷,奴婢该死。当初我不想要个女儿当累赘,只想要个儿子老有所依,所以才猪油蒙了心将二姑娘给丢了……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给人做妾唯有生出儿子才能有出路啊!爷,您就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她悲哀乞求,手脚并用爬到杨平身边,换来的却是他的重重一踢!
杨平愤恨道:“你个贱人,如今姑娘和姑爷都在场,你若是想要赎罪那便去求他们吧。”
杨平对白姨娘的不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自然不会替白姨娘说话,也不想得罪顾煜,于是将这球踢了过去。
白姨娘与杨平相处十多年,哪里还看不清他是个什么人?
他就是那竹篱笆墙抹石灰,外光里不光。表面装得博学多才踏实可靠,实则是个自负的人,且没什么担当,遇事还总喜欢求助杨老太太。
若非当初瞎了眼,她也不会被他的表面迷惑,豁出去脸皮不要给他做妾。
白姨娘的脑子转得飞快,她不敢去求顾煜,便想要扑到杨依梦脚边求得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