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抓上门把,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了开。
冯殊淡然地站在那儿,看似毫发无损,唯有一双眸子阴冷至极,里面是浓浓的一片墨色。他走到梅姨跟前:
“奶奶就拜托您了。我还得尽量少来,免得惹她老人家生气,影响休养。”
他转身想取外套,夏知蔷已经替人拿了过来。
趁着递衣服的时候,她把手藏在下面,偷偷牵住男人几根手指头,嘴上不多问什么,手心热乎乎的。
冯殊牵着她出了大门。
车刚发动,梅姨追了出来。她从副驾驶窗户那儿递了个小荷包给夏知蔷,语气真切:
“老太太不好意思自己给,我替她做主拿过来了,小夏你收收好,可别丢了。还有,你寄的那些吃食她是真的喜欢,也宝贝得很,收到就藏在罐子里,我说要尝一口,她都舍不得。”
她又去看主驾驶上一直不作声的年轻男人:“小殊,老太太糊涂了,有些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有空还是常回来,她心里头是念着你的。梅姨这回没骗人,真的没骗人!”
后面一段路,全程都没人说话。
夏知蔷头靠在车窗上,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其实一直在拿余光打量冯殊的神色。
男人安静地操控着方向盘,肩膀下沉,盖住眉骨的刘海末梢卷曲,顺势在眼窝上晕了层阴影,消极颓然,淡漠阴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不是夏知蔷所认识的,任何一面的冯殊。
不过话说回来,她本就不了解这个匆忙托付了一生的男人。
在民政局签婚姻承诺书时,夏知蔷才确定冯殊的“殊”是哪一个字;而直到两家人商量婚宴事宜时,她才知道冯殊的父母早离了婚,他跟在父亲身边长大。
冯殊与母亲感情淡漠,以至于连结婚这种大事,他都不打算知会对方。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一定会来,还是免了吧。”冯殊陈述性的语气里,没有包含太多特别的情绪。
想起这些,夏知蔷心头共情出一种酸酸的,胀胀的陌生感觉来。
转过脸,她强迫自己去看外面的街景。
广云这几年发展很快,新修的商圈高楼林立,玻璃幕墙上反射的夕阳碎金子似的晃人眼睛,像北京,像上海,像深圳,就是不像夏知蔷记忆中的广云。
热火朝天的翻修扩建,并发症便是交通不畅。
在一处拥堵路段,夏知蔷终是没忍住,转过身,伸出胳膊握住了冯殊暂时空闲的右手,几乎没做犹豫,顺势就拉到嘴边亲了一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
冲动完,夏知蔷有点尴尬,放开这人的手不是,继续捏着也不是。
她嘴一张就开始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