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若是好好的,何至于染了一身酱汁?可见丢下我是万万不能的。”她最是记仇,睚眦必报的那种,“相公怕脏么?”
听宋忱沉重地嗯了一声,雪浪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指了指左近一间“香水行”。
“我请相公洗澡。”她大而化之地拍胸脯,“我给相公擦擦背,相公为我搓搓手,洗的香香的去听戏。”
且不说宋忱知道不知道香水行是做什么的,单就后头的擦擦背、搓搓手就让他胆寒。
“不必了,我还可坚持。”他带着一身酱汁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不当街沐浴,是宋某的底线。”
雪浪摇摇手,“相公的底线真是低的令人发指。这世间谁会当街沐浴呢?”她指了指“香水行”,“金陵拢共一十三家香水行,专为沐浴更衣建的肆铺,这间名声大大,寻常百姓都洗不起,转转常同我提起过。今日难得出来,不同相公体验一番,才是亏了。”
见宋忱眼神略有松动,雪浪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这间永记香水行澡金可不便宜,足足要二十两银子,我难得请客,相公可要抓紧时机。”
江南已然这般先进了?街上竟有可供沐浴的肆铺,宋忱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这一身油污,有些感慨。
万显荣在身后远远地跟着,见阿陨姑娘招了招手,连忙上前听命。
“去,为相公同我取衣裳去。”她吩咐的干净利落,又往万显荣的手里丢了一小块金锭子,“送过来也准你洗个澡。”
万显荣忙不迭地应声,转身想走,又收获了一枚阿陨姑娘的白眼,“不许碰我衣裳,叫芸娘送过来。”
宋忱沉默地看着万显荣领命而去,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万显荣,好像是他的长随来着……
她转到他的身后,推着他进了这间“永记”香水行,那掌柜是个胖头胖脑的中年男子,脸盘长得像三花猫,尤其一笑更像了。
“二位客官一定是要去甲字号沐浴,不知是定一间洗浴,还是两间?”
宋忱断然道,“自然是一间。”
雪浪也是第一次来,可她却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一间如何定,两间又是如何定?”
掌柜的笑的更慈祥了,“一间便宜两间贵啊……”
嗐,这说了跟没说一般,雪浪拍着胸膛叫嚣:“那就一间,省点银子。”
宋忱扶额,断然拒绝,“劳烦掌柜,一间即可。”
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忱一眼,“澡金四十两。”
雪浪本就是同他开个玩笑,笑眯眯地会了账,那掌柜的眉开眼笑收起来,“女菩萨给钱给的爽利,怎么也不还价呢?”
雪浪咦了一声,问他,“可以便宜吗。”
掌柜的一瞬间拉下脸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