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扬多年悉心调养,将余海潮一介病秧子给搭救了过来,哪知道回了一趟海平余家,居然去了大半条命。她坐下来替余海潮把完了脉,就破口大骂:“余立农这个混帐王八蛋,我好好的徒儿送到家里去,竟是毒个半死,黑了心肝的王八蛋!”
骂的正是余家现任家主余立农,余海潮的亲娘。
余海潮六岁便上了沧浪崖,在云生观十六年,跟韩青扬在一起的日子比跟亲娘在一起的日子都要长,没想到回了趟家使得她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向来好脾气的韩真人顿时怒不可遏,连形象都顾不得了。
别瞧着韩青扬一副好脾气的笑模样,动了真火也很是吓人,余海潮自不必说,还未张口辩解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在临渊阁待傻了啊?多留个心眼会不会?自己身体自己不知道啊……”
朱明玉往端王身后直缩,猛的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小声嘀咕:“三师姐,师傅就交给你了啊!”
端王被推出来当炮灰,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朱四丫——”惹的顺义侯侧目,谢君平幸灾乐祸,用口型奉送她一个“该!”
韩青扬正骂的起劲,见端王猛不丁朝前窜了两步,更是找到了发泄的由头:“当初你二师姐下山之时,为师百般叮嘱,你就是这样好生照顾的?”
余海潮看看几步开外戴着面具的三师妹,再看看被朱四丫推出来的女子,全然摸不着头脑:“……师傅您是不是骂错人了?”
朱四丫从端王身后伸出半个脑袋不怕死的向她解释:“二师姐,这才是三师姐,她也不是什么顺义侯府的世女,而是端王殿下!”
余海潮纵然平日修炼的不动声色,情绪从不曾大起大落,碰到这样的事情也难免惊讶:“端王……殿下?”她虽然在顺义侯府避居一隅,但也没少听侍候的小侍们议论端王殿下。
端王殿下勤敏好学就算了,至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娶了个丑悍夫郎,审美奇葩到人人侧目,成京城一景。
端王殿下好脾气的认错:“师傅息怒!都怨徒儿没有考虑周详!不过海平余家也算不得什么,居然敢如此对待二师姐,君平手底下有个朱记,生意遍布大烈,要么让君平把余家的所有生意都挤垮,要么……徒儿想办法扣余家一个罪名,将他们抄家流放,为二师姐出了这个恶气,师傅意下如何?”
顺义侯全然不信,目光直往端王面上扫,心道:谢君平个败家玩意儿,能开得出朱记?!端王说谎都不打草稿,居然还敢拿来哄骗韩真人!
端王虽然冒名顶替谢君平前往沧浪崖学艺,但她有句话真没说错,朱记的生意这几年扩张的十分迅速,几乎遍布大烈,就连顺义侯驻守的东南也有朱记的好些店铺,而她的那位宠侍正是朱记胭脂铺的常客,打死顺义侯都不相信谢君平有此能为。
谢君平眼风里瞧见顺义侯怀疑的神色,不由自嘲一笑,暗道果然端王殿下没说错,她纨绔子弟做太久了,是时候该换个青年才俊来做做了。
韩青扬却被谢逸华的提议打动,不由道:“当真能将余家抄家流放?”
谢逸华信誓旦旦:“只要师傅跟二师姐一句话,徒儿现在就去做!”莫重手底下捏着京中不少高官的把柄,大不了免了一两笔借贷。
不过片刻功夫,韩青扬便觉得……皇家的小崽子竟然也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嘛。
师徒俩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没想到余海潮却强烈反对:“多谢师傅与三师妹的美意,但我多年受师傅栽培,此番吃了大亏,险些将性命交待了,再不想凡事都让师傅替徒儿做了。若是三师妹真想帮我,就帮我争取参加秋闱的资格!”
云生观的弟子们修的是清静无为,天然与权势背道而驰,余海潮提出要参加科考,倒让韩青扬愣了一下:“你要做官?!”
“对!”
房里静默了下来,顺义侯是深知韩青扬性情,她能同意收谢君平为徒,已经是勉强了,想来云生观门下并不乐见出一名朝廷官员。
余海潮的请求对于端王殿下来说,并无什么难度。难就难在韩青扬的沉默,不知道是何态度。
翌日谢逸华抱着笏板上朝之时,还在为此事而犯愁。
昨日经她再三请求,云生观师徒几人都搬进了端王府,外加一个不请自来的拖油瓶谢君平。
谢逸华亲自将韩青扬送至疏影院,余海潮住进了文思院,朱四丫安排进了菡萏院,唯独谢君平非要赖在清梧院,与她同住。
“反正安定郡公远在封地,咱们俩联榻共话,抵足而眠又有何不可?”
谢逸华忍不住拿话刺她:“世女这是怕被顺义侯扒一层皮,这才非要赖在王府吗?”
“这不是家里闹的不安宁,没办法好生替殿下效力,微臣这才迫不得已搬了过来嘛。”谢君平皱皱眉头,颇为苦恼:“你是不知道顺义侯多大的排场,她回府总会找我麻烦,不如避出来,也能专心帮殿下处理户部之事。”
谢逸华竟觉得无以反驳,早起上朝便将谢君平也从被窝里扒拉出来,督促她去户部,两人到了宫门口才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来更一章。
第六十六章
大烈朝堂颇有一种风格,不少御史练就的咬人功力非一般人可比拟,谢逸华自从奉召清查户部之后,领教了不止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