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搭积木玩滑滑梯,喜欢去了小学后在大操场上跑步,和同学挤小卖部,玩卡片打弹珠。
成绩平平的她让父母更失望了,有时候偷听墙角,总是会听见父母说再试试吧,看看能不能生一个。
那些多嘴的婶婶阿姨喜欢开玩笑说你爸妈要给你生小弟弟了,因为重男轻女,她们从不说生小妹妹。
小时候的她占有欲很强烈,不想让多出来的孩子分走原本就稀少的可怜的爱。为了讨好父母,她丢掉那些玩具故事书,什么都不去关注,哭着忍着拼命学习。
从小就对她百般挑剔的奶奶依旧如此,她的努力她的懂事并没有为她带来什么。
这种无形的压力铸就了她的性格,她不喜欢自己变差,不喜欢被别的同学超越,为了父母稀有的赞赏,她只能拼命往前走。
到了初中,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家那么不受欢迎了,因为她是领养回来的孩子,这些家人都不是她的家人。
渴望有自己亲孙子的奶奶,期盼能生育属于自己孩子的父母,她只不过是个无奈之举,是要永远排在最后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发现这件事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天是黑的,夜晚是寂静的,外面的灯火象征着温暖,十三四岁的她第一次觉得墙壁是冷的,天也永远不会亮了。
可第二天太阳到底会正常升起,世上所有悲痛欲绝的人依旧要抬起头面对赤|裸的白日。
她的父母还在尝试受孕,去了很多大城市的医院,医学在不断发展,在她初二那年两个人终于怀上了孩子。
没有人和她说,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大家都围绕着这个新生命,期盼他的诞生。
但她仍不死心,有时候骗自己是自己听错了,她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孩而已。等弟弟出生了,她一定会帮着好好照顾,这里还是她的家。
初三那一年她早出晚归,学习很紧张,根本顾不上其他的,而那个小宝宝家里人根本碰都不让她碰,叫了十几年的奶奶第一次露出花一样的笑容,抱着小孙子乐的睡不着觉。
她想,那就这样吧。
可是她没想到,他们连收留着她都不愿意,中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她收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一份新的户籍。
在她为中考冲刺的时候,她被‘卖’了。
炎炎夏日,她站在日光底下,出了一身冷汗。
十五岁的许知颜已经有些长开了,细眸鹅脸,颇有姿色,她就顶着这张白净清澈的脸庞,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大人交易。
她的父母安慰着她,让她去了新的家庭好好生活,那个城市比这里好,更适合她。
她像被掏空了一样,木讷的收拾着行李,又有人说不用带太多,你要什么新爸妈都会给你买。
忍了那么多年,她心里的不甘委屈怨恨在这一刻爆发,她捞起桌上的奖杯朝那个人砸了过去。
有人说这孩子疯了,有人说她真可怜。
直到坐上许志标的车她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和那些人告别,没有哭,没有笑,细长的眸子里只有不属于这个夏天的冷漠。
看着匆匆而过的山水,她明白,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这个命运,被抛弃被遗弃。
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和家庭,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也许是性格基础已经被奠定,她没有吵闹也没有反抗,凭着本能活着。
许志标话不多,在她来到这个家后给了她三千块,当金钱先行的时候就已经摆明了他们的关系。
慢慢了解下来她发现这对夫妻确实很奇怪,许志标很爱于艳梅,什么都让着顺着,他很会在陌生人里周转,但面对她,许志标很难憋出一两句话,叹气声是最多的。
于艳梅更是奇怪,总板着一副脸,似乎比她还忧愁。
最奇怪的是这个家里不成文的规定,于艳梅对一日三餐几近变态的要求,对她怪异的疼爱。
有一次她实在没胃口,拒绝吃晚餐,于艳梅忽然大喊大叫起来,瞪着眼,告诉她她必须吃。
许知颜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到,但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眼里是于艳梅任何尖锐语言都划不破的冰冷。
许志标安抚好于艳梅后,第一次和许知颜长谈,说于艳梅的病,说事情的起因。
他们有一个女儿,长得很漂亮,就是在照片墙上的那个女孩,比许知颜要大八|九岁,但七八年前去世了。
女儿早恋,分手了,哭的死去活来,绝食不上学,夫妻两个人带她去看医生,带她去旅行,但还是越来越消沉,最后身体突然坏起来,去医院一查,胃癌晚期。
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像花一样的年岁。
于艳梅很爱她,女儿的突然离世让她变了一个人,生了场大病后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不爱动弹,许志标一度也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但他必须撑下去。
夫妻俩煎熬了几年,他提出去领养一个孩子,一是为了防老二是为了让于艳梅能够转移注意力。但又怕领养到性格不好的,如果年纪太小,他们没有精力去照顾,这个时候正好于艳梅老家那边说了许知颜的消息。
说这个女孩性格乖巧文静,成绩又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正好是十五六的年纪。
和许知颜的原父母商量过后,开始办理起了一系列手续,他自私的盼望着自己的妻子能够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