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进浴室拧条毛巾,回来掀开被子,轻轻擦她脸上的汗,说:“一百年不发脾气,一发脾气挺像阿猫阿狗,野的很。”
纪元心里很累,一点点透出来。
他说:“先歇会,下午带你去看好东西。”
她说好,有气无力。
下午,李茂开车带纪元去看蛋雕。
小小展厅,小小玻璃罩,镂空的蛋壳,雕了一百多个,人物玲珑,每个都不一样,是一套红楼梦。
纪元说:“我想捏碎它们。”
李茂说:“为了兴致毁东西的话,和撕扇子的这位一样。”
那是晴雯。
纪元问:“怎么雕的,眼睛鼻子都全。”
李茂说:“细心一点就可以。”
他看中一个,元旦要送一个蛋雕给纪元,是史湘云。
纪元问:“为什么是她?”
李茂答:“她的判词好。”
纪元想起来了,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
他自己夸自己是才貌仙郎……
看完蛋雕,两个人去吃涮牛肉火锅,红泥小火炉,露天喝白酒。
天黑了,纪元看见树上的小灯索,和星星混在一块儿闪烁,天色深蓝,蓝得那么不真实。
这居然又是新的一年了。
她有点醉了,忽然说:“你是章鱼,你是海带,你是抽象派,你是开山怪。”
他笑着说:“你再说一遍。”
她问:“说什么?”
他说:“你刚刚说我是什么?”
她说:“我有说你什么吗?开山怪!”
他笑了,说:“喝酒了就大胆了,一次给我起四个外号。”
她滔滔不绝地念:“漫不经心最愉快,笑骂由人不表态。”
李茂听笑了,说:“词儿还挺多。”
他叫了助理来开车,一对酒鬼坐在后座。
闲逛,吃喝,都能安抚人心。
纪元收了礼物,被投喂了食物,没有道理再发作,一上床就睡着了,睡得死沉。
第二天早起,头痛欲裂,上班去了。
中午,李茂打电话给她,问她好一点没有。
纪元说:“好了。”
李茂“唔”了一声,说:“我把你名字改了,就叫阿猫阿狗。”
她说:“我不记得昨天的事了,你也别记得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