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太子妃,便是让他患得患失的那一个。
他知道她与他是不一样的人。
父亲对他而言,仅仅是个幼年时曾给过他几年无用的怜爱的人。幼年时,他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敦厚而和善,对妻儿更是温柔体贴。可到他懂事时,才逐渐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天底下最软弱的人。
正是这一份软弱,才令齐氏一族能越俎代庖,把持朝政,才让他这个储君不得不时刻受人挟制。那个男人躲在声色犬马中宠爱妾室与幼子时,从没考虑过他这个正妻所生的长子正面对什么样的境地。
多年以前,他就知道,他鄙夷,甚至是恨自己的父亲。
而楚宁不一样。
她的父亲楚虔榆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女儿的疼爱与呵护更是从未掩饰过。同样的,她对自己的父亲亦感情深厚,甚至到了能牺牲自己的地步。
而他偏偏是害死她父亲的那个人,因为骗了她,才得到后来的一切。
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当初做下的事,更不止一次想象过,若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他。
成为太子多年,他手里经过的肮脏事情不知凡几,唯有这一件,令他始终不能释怀。
只是,过去的两年里,他多刻意回避这些想法,而近来却已莫名的无法控制自己,时不时便觉得不踏实起来。
楚宁将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口,尽力放柔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哀怨,道:“是啊,已两年了……并非阿宁不愿,只是殿下答应过的,我父亲——孝期还未过……”
萧煜闻言,动作一顿,一下便想起当初自己说过的话。
他的确答应过她,在她过完孝期之前不会令她生儿育女。眼看近三年的孝期已不剩几月,他不该这么着急的。
“好了,是我急了些,再等等吧。”他闭了闭眼,松开揉弄她的手,重新向后靠回榻上,让她跪坐在一边替他擦净身上的脏污。
知道当年楚虔榆的事的人,除了他和身边的心腹外,都已不在了,根本不会再有人告诉她真相。
况且,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依靠他这个曾经怜悯她、救过她的夫君,还能依靠谁呢?
这样想着,萧煜暂时安下心来,只管侧目看着她。
一旁的楚宁撑着发软的身子,一面将手巾放回铜盆里,一面小心观察他的神色,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她不敢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见他看过来,忙道:“殿下去滑州的日子可定下了?定下了,我也好替殿下收拾衣物行囊。”
“嗯。”他想着方才与徐融说的事,心不在焉道,“得过了太后的寿宴,不出意外,第二日便走。”
他与齐太后再不和睦,到底也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礼不可废,若不等太后寿宴便直接离开,总有不孝之嫌,他不愿有半点落人话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