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尴尬,还有一点小小的害怕,周序向他们做技术和安全交底时,声音很是不自然。
众人散去后,那俩人主动来找周序,周序退后一步,喝道:“干什么,还没玩够啊,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我叫胡云开,他叫胡云海,我们是堂兄弟,附近白石镇住着,不远,那天的事,我俩先起的头,挑的事,你别见怪。”原来,那个“白衬杉”叫胡云开,“绿外套”叫胡云海。
既然人家主动服软,自己就不能再端着了,周序伸出手去,分别和这哥俩热情的握了握手。
胡云开是焊工,下午,他在地面焊埋件时,嫌安全帽太碍事,丢在了一边,周序见了,非要他戴上不可,并把带子系好,胡云开很不乐意,戴是戴上了,却对周序的背影吐了口痰:“公报私仇,小人得志。”
话音未落,一颗石子从天而降,正砸在胡云开的脑瓜上,安全帽被砸开一个洞,血从胡云开的头上流了下来,糊满了半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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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胜江驾着三轮,把胡云开送进了医院,管安全的高尧自然也要跟去。
时福生很有些紧张,他问周序:“那民工究竟要不要紧,脑袋都开瓢了,会不会变成植物人,这得赔多少钱。”
周序劝慰道:“应该不会变植物,我逼他戴了安全帽的,肯定是皮外伤。”
吃晚饭时,高尧回来了,他向时福生汇报:“幸好戴着安全帽,帽子虽然破了,但挡了大部分力道,所以,他就是头皮见点血,没啥大问题,连脑震荡也没有,包扎包扎,观察观察就回了。问他,他说要养家糊口,明儿还上班呢。”
时福生召集众人坐下,道:“今天这出意外,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得唠叨几句,这个事情说明什么呢,安全无小事,危险随时随地都存在,同志们要引起警惕啊。几十米高落下的石块,砸在人脑袋上,不就像鲁智深用禅杖开西瓜么,啪一下,红红火火的东西就全出来了。那为什么又没砸开呢,这就是小周同志的功劳了,他坚持原则,不戴安全帽不允许作业。同志们,脑袋上套个安全帽,就如同西瓜罩了个大铜钟,别说鲁智深,就是李元霸来了,拿大锤砸,也不一定弄得破,我希望以后啊,大家都要向周序同志学习,来,给他鼓鼓掌。”
众人听了直想笑,苏克实在忍不住,只好把头埋在桌子上,假装咳嗽几声,卢胜江、黄野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自然不能落后,掌声热烈起来。
第二天,胡云开果然还是来上班了,只是头上绑了圈绷带,煞是显眼,吴老板要给他些营养费,他没有接,但提了个要求,希望把他媳妇安排来开升降机,吴老板答应了,把原来那个开升降机的调去了别的工地。吴老板不傻,像胡云开这样有技术的焊工,如今实在难找。
胡云开还给周序带来一盒巧克力,说是亲戚从香港带回来的,感谢周序救命之恩,周序推托不掉,只有收下了。
晚饭后,苏克问周序,等会去不去幼儿园,周序想着还有几张钢梯的节点图要画,便开玩笑说自己管的工地见了血,要斋戒三天,第一不能碰的就是色戒。苏克笑着呸了一声,独自跑了。
周序正在看图集呢,才洗完澡的余德顺,端着盆脏衣服,进来道:“小周,真是巧了,刚到路口,就有个姑娘打听你住那,我让她跟过来,她大概见这边流氓多,就没好意思来。老牛给你拉的媒,是不是她,你小子,艳福可不浅啊。”
周序赶紧披上外套,就往外跑,差点踩翻了余德顺放在门边的脸盆,余德顺笑着道:“小伙子,悠着点,把我衣服踩出脚印了,就让你媳妇洗。”
戴瑶躲在路边一棵大榕树后面,见着周序,她才有些腼腆的走出来,然后也不理周序,只管低头快步前行,令周序摸不着头脑,只好在后面跟着。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早些,在远离闹市的小路上,稀拉拉的路灯昏暗无力,只能是象征性的照亮一点房屋、树木的轮廓。
戴瑶和周序一前一后的走在青石路上,沉默无语,直到离幼儿园不远处的河岸边,有处菜园,戴瑶径直走了进去,在瓜棚的阴影中停下。
不等周序走近,戴瑶返身扑来,整个人紧贴着周序,俩人一般的高度,正是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我想你,周序,从我醒来的每分每秒,都在想你。以前,我最讨厌黑夜,黑夜会带给我莫名的恐惧。但自从认识了你,我却盼望着黑夜快快降临,因为黑夜到了,你也便来了。可是,刚才,这个黑夜只带来了苏克,他肯定不是我喜欢黑夜的理由。苏克告诉我,你们工地出了大事,有人见了血,你吓坏了,躲在屋子里不愿见人。周序,我听了很难过,因为我觉得,如果你遇见了事,我这儿才是你平复心情的最佳所在,而我,是愿意与你分担一切的,不管是好事,坏事,都可以分担。”
周序听了,这才明白戴瑶为何生他的气,他一把抱住戴瑶,在她的耳边轻语:“傻瓜,工地上发生的事情,没有苏克说的那样严重,以后他的话,你只可以信四分,多一分都不行。我也喜欢黑夜,只要天一黑,我就可以见着我最亲爱的瑶瑶了。”
说完,周序捧起戴瑶的脸庞,疯狂的亲吻起来,直到有人在远处咳嗽一声,吓得戴瑶赶紧推开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