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纳尽了旁人的不屑和鄙夷,却依然能在心底留下难得的纯粹通透。
秦妗勉强打起精神,走回床榻,用棉被将浑身冰凉的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些微暖意。
她会好好完成这个指示的。
不让卫岐辛担忧。
许姨娘是个温柔敦厚的女子,也没甚城府,要想博得她的眼泪,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寻觅同情。
秦妗睁着迷茫的猫儿眼,暗暗打好了主意。
没问题的。她会是一个极好的戏子。
一夜小雨过后,冬意越发浓郁,微风清凉寒润,远山墨色层叠。
许姨娘起了个大早,挑了件厚实的石榴袄裙穿上,又裹好银鼠锦披风,跨进自己的小院,提了把花剪,用心地修剪着一树尚未结花的腊梅。
奶娘抱了昂哥儿立在东窗下,含笑看着。
“昂哥儿,”许姨娘很是高兴,一面剪着,一面回头唤着孩子:“这是腊梅树,一月后就会开出好多好多小花,香极了,到时我们和爹爹一起看,好不好?”
昂哥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在奶娘怀中咯咯发笑,挥舞小小藕臂,黑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的确是难得的腊梅树种。”
伴着这道温和的声音,院门走进了一位身着绣白流云罗裙的清丽美人,正是秦妗。
她微微一笑,容色婉和:“姨娘,今日得闲,我来陪你和昂哥儿说说话。”
此话一出,院中的所有人皆是寂静了一瞬。
虽然这话在寻常人家中再普通不过,但这可是在相府,秦家嫡女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许姨娘一惊,愣了片刻,连忙笑着应下:“今日天气寒凉,大小姐快往屋里去坐。”
她一边迎着秦妗,一边想起自己刚才剪梅的无心之语,怕被秦妗误会,又赶紧指了指腊梅树:“待它开花,大小姐和相爷一同来赏雪,小酌几杯清酒,更是不错。”
适才对昂哥儿说的什么“和爹爹一起看花”,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凡和美的小家三口,让秦妗听见了,指不定会觉得受了冷落呢。
许姨娘有些后悔,只觉得自己心思不够细腻,说话不经头脑,没有考虑周全。
实际上,秦妗明白她心思不坏,故而并没有生气。
眼下看许姨娘这样补救,聪慧如她,顿时黛眉一挑,发觉是个切入话题的好机会。
秦妗拉住许姨娘的手握着,挽手一同走进堂屋,轻声说道:“姨娘见外了,妗儿当然更喜欢我们四人一同赏雪。”
“四、四人?”许姨娘受宠若惊,说话都有些结巴,磕磕绊绊地坐到软椅上,直直凝视着秦妗。
秦妗点点头:“你我,昂哥儿,还有父亲。”
“我只是个姨娘,哪里又能……”
“姨娘别这样说。”
秦妗打断她的话,酝酿了一番情绪,敛下睫羽,望着鞋尖,低低开口说道:“我自幼丧母,一个人独立惯了,所以姨娘进府以后,迷茫无措,并不知如何与你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