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岐辛骑在马背上,垂眸擦拭着手中刀柄上深深浅浅的血渍,低声说道:“这冰天雪地的,他被我用十分内力劈了后背一刀,还能去哪里?”
秦妗想着那双独狼一般桀骜的狭长眼眸,睫羽微微颤了颤,抿唇不语。
秦家负他,他却负了大晋,又能如何是好?
“放心吧,就算没追上他,”卫岐辛将随意刀插回刀鞘,于骏马上浅浅一笑,睥睨着姜骛远去的方向,从容说道:“逃向也是中原地区,迟早要被我揪出来。”
“仓族此次攻城未胜,耗时多月,早已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了。”
卫岐辛的甲胄上布满了斑驳的箭痕刀痕,如玉面颊上也沾了飞溅的血点子,却笑得洒脱恣睢,意气风发,目光凝视着秦妗,轻声补充道:“小妗,我们终于可以回京了。”
他俯下身来,对着她伸出了手。
手臂缠着玄色护腕,掌心带着粗糙的茧,骨骼分明,十指修长,就这样明晃晃地伸到她面前来,似乎只要她回应,对方就会立刻把她从这方荒漠中拉出来。
秦妗怔怔地探出柔软瓷白的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掌心。
虽然粗糙,但干燥温暖。
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却忽然被卫岐辛一把紧紧抓牢了手,腰间也被一揽,便稳稳坐到了卫岐辛的前面。
“走罢,”卫岐辛的声音温柔如风,在她耳畔轻轻响起:“我们今日就打道回府。”
秦妗还没答话,腰间的玉佩忽然“咔擦”一声,裂开了缝隙,伴随着清脆的响声,碎作了两半,从马上跌落到了地面,陷进了厚雪中。
“怎么回事?”卫岐辛看了看她系带上空荡荡的穗子,皱起眉头,赶紧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那枚玉佩。
果然,也已经变作两半。
“是不是因为这百日期限已然结束了?”
秦妗低低问道,垂头盯着地上的凹陷,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大适应。
时间重溯这般离奇古怪的事,就这样结束了么?
原本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她过得十分不痛快,只觉得度日如年,被玉佩胁迫的滋味儿极不好受。
但没想到这段时间却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离耳所规定的一百天时间便用尽了,回想起来,她的心境竟然大不相同了。
秦妗正蹙眉思索着,倏然感觉身后一空,她回过神来,才看见原来是卫岐辛跳下了马,弯腰在雪地中拾碎玉。
“你这是做什么?”
卫岐辛将两半玉佩放在手中,吹了吹雪花,擦拭干净后,勾出一张蚕丝手绢,将它们与他碎掉的雄佩一同放了进来,肃容裹好,重新揣进了怀中。
秦妗一阵迷茫。
“这东西怎能不要?”收拾好后,卫岐辛这才抬头一笑,牵过缰绳,带着骏马,漫步走回城中,轻快说道:“以后孩儿问起你我如何相识的,它们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