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还真是流年不利。侄女刚刚能下地,叔父又走不了路了。
杨氏见此情景,气得责问王义:&ldo;你是怎么回事?竟将马牵到沟渠旁边,这不是成心害人吗?&rdo;
王义低头不语,裴度叹道:&ldo;算了,也不能全怪王义,是我心中有事,未曾看清路边状况。&rdo;说罢,向杨氏使了个眼色。
杨氏不吭声了。毕竟王义刚救回裴玄静,立下大功一件,况且一直以来服侍主人任劳任怨,算是位不可多得的忠仆,偶一小错,怎忍严加苛责。
王义沉闷地告退。
杨氏见裴度的脚腕肿起来老高,心疼道:&ldo;请个郎中来瞧瞧吧。&rdo;
裴度摇头,&ldo;不必。你拿块凉的湿手巾来给我敷着。&rdo;心中却在想杨氏方才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这不是成心害人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裴度的心中也有一丝困惑。王义为自己牵马坠镫很长时间了,一向都很小心。裴度政务繁忙,要操心的事太多,即使骑马上路脑子也不空闲,所以常会心不在焉。为此,王义总是选择在最安全方便的地方让主人上下马,确保裴度的安全,从未有过闪失。
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太不寻常了,不由让人怀疑起王义的动机来。更奇怪的是,当杨氏脱口而出那句伤人的指责时,王义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
杨氏张罗了湿手巾来,裴度决定暂时搁下心中的疑问。他宁愿相信今天的事故纯属意外。所谓用人不疑,如无充分的证据,对下属的忠诚不可妄加怀疑。王义是值得信任的仆从,要不是他,侄女裴玄静至今还不知流落在何处呢。
裴度问杨氏:&ldo;玄静怎么样了?&rdo;
&ldo;身子基本恢复了,到底年轻嘛。&rdo;杨氏回答,&ldo;至于那件事……&rdo;
&ldo;你都对她说了?&rdo;
杨氏点点头。
&ldo;她如何反应?&rdo;
杨氏摇摇头,又点点头。
裴度叹息一声,&ldo;请侄女过来见面吧。&rdo;
裴度上一次见到玄静时,她才刚满七岁,就因为勘破一桩杀人案而名声大噪。裴度至今还记得其中的细节。
死的是一名烟花女子,被人用铁锤击破头颅而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名与她有私情的书生。书生为她散尽钱财,还荒废了学业,耽搁了科考,被其父赶出家门,流落街头。烟花女子对书生本来就是逢场作戏,见他穷困潦倒了就将其一脚踢开,从此再也不让他进门了。书生怀恨在心,乘夜摸进女子房内,手起锤落要了她的性命。
案子告到了县令裴昇的案头。恰好当时裴度接到调令,将去西川节度使府任职,上任前告假来永乐县看望兄长裴昇,目睹了整个破案的经过。裴度记得,此案各项物证齐备,关于动机和作案过程的分析也很充分,所有人都认定书生是凶手,可他就是不肯认罪,裴昇不得已动了刑,书生仍然抵死不招。
因书生抗罪,裴昇出于人命关天的责任心,不肯轻率定案。那天他又去勘查现场,恰好仆人带着裴玄静玩耍路过,玄静认出爹爹的车驾和随从,吵嚷着要找爹爹。仆人也没多想,就带着裴玄静找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