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木蘅陷入心绪,他说三句,她只听进去半句,喃喃道,“若有可能真是追踪我们而来……”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江柏舟插了一句。
“那我们再去西境,不是暴露了侯获的下落?”她思索着接着道。
江柏舟嗤笑一声,“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能不能到得了西境内还不好说。”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闪出一丝寒意,“男人狩猎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们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逃出天罗地网比较迫切。”
第62章跟朕回去朕耐心不太好
晌午过后,昨日的车马都卸了下来,如江柏舟所言,严修与程解一聚,确实要落脚两日。
阮木蘅心中烦乱,想同严修重新商议行程,没成想找遍尉府,都不见他身影。
回到内院,江风午睡醒了,江柏舟领着他正在庭院里投壶。
“……脚打开,下盘要稳,不要晃来晃去的。”他踢开江风的小短腿,从后抬起他手肘,“手臂往上抬,用手腕和小臂的力量,瞄准了用劲射出去,不要迟疑。”
教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阮木蘅看他们投了两三根,忍不住道,“这些逗猫遛狗,射鹰投壶的把戏,你倒样样在行。”
“过奖,过奖。”江柏舟受用地笑着放开江风,坐回到树荫下喝茶,“没找到严修?”见阮木蘅蹙眉摇头,笑开了说,“没找到就对了,严将军和程大人去了府衙校场,估摸着晚间才会回来。”
“校场?”阮木蘅眉头皱深,府衙的校场乃一州县的军防重地,虽为旧交,可带着严修去怎么说都不合礼法,不由问道,“为了何事?”
“大概是点兵练将,切磋骑射罢。”江柏舟漫不经心地答,茶盖拨了浮沫,呷了一口,惬意地眯起眼睛。
院子里江风涨红了脸,一边急得流汗,一边又不服输地一根接着一根投掷,奈何他手劲儿小,投出的木箭离壶口还有一截距离。
阮木蘅便将江风往前推近一些,却仍旧难以投进,急得他直跺脚,赖在阮木蘅怀中撒娇道,“娘亲帮我,娘亲帮我。”
阮木蘅也不是个中好手,那孔洞大小的壶口她试了没辙,三两下便没耐心了,可小家伙不依不饶,大嚷着只有投进五根,江柏舟才带着他去泌阳湖游船。
阮木蘅眉头紧锁,朝江柏舟道,“若严将军要逗留两日,我打算带着阿风先行,待得越久,越是夜长梦多。”
“我们一路行踪隐蔽,尚且在掌控之内,你大喇喇地和他打了照面之后离开,无异于一个带了靶子的兔子,更加好追踪,还不如跟着严将军,路途顺畅不说,天塌了还有人顶着。”
江柏舟闲散地起身,一根根将木箭捡起来,塞到阮木蘅手里,“严将军既然将你带往西境,必定有他自己的计策,他见着漕司大人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阮木蘅想了想,她现在被动,也无他法,先见机行事吧,捏起木箭送手一丢,叮当一声竟然投中了。
江风咋咋呼呼地喊叫起来,“娘亲,再投一根,再投一根。”
正玩闹时,回廊处一抹玄色的身影慢慢地走近,登时僵住了朝院子里望了一会儿,脸色铁青地下到台阶来。
阮木蘅听到动静抬头,恰好就见景鸾辞寒着脸到跟前,便牵了江风垂首行礼。
明晃晃的日头下,景鸾辞眉眼含霜,蕴着怒气盯着阮木蘅,“七月流火,你们倒是好兴致。”
江柏舟温温一笑,“漕司大人若不嫌弃,可否赏脸一同玩耍?”嘴上说着,也没有递上木箭的意思。
景鸾辞仍旧盯着阮木蘅露出来的雪白的额头,好一会儿冷哼一声,探手抽出她手里的箭,也不看是多少根,目光如电地瞄准了,一甩袖便猛地投了出去。
那铜壶叮哐一响,三根木箭齐入的力道之下,壶底转了两圈,砰地打着转儿倒在地上。
景鸾辞扫了一眼铜壶,冷冷清清的目光落在阮木蘅身上,阮木蘅仍旧侧目不看他。
他不觉气闷异常,怒火蹿高几分,忍了再人,猛地拂袖转身离去。
江风蹦跳拍手,围着数了数,喊道,“哦哦,六根啦,去游船咯!”
缠着拽着江柏舟,一个劲儿地问,“可以去了吗?可以去了吗?”
得到了江柏舟回应后,高兴地直转圈圈。
便在晡时日斜之后,他们三人坐了马车到泌阳河。
有江柏舟在场,鞍前马后的事自然有下人去处理,挂满了莲花灯的游船,在黄昏后驶离了热热闹闹的码头,划到河心顺水流往下飘了一段后,夜渐渐沉了下来。
大船船头有歌女咿咿呀呀地抱着琵琶唱起了曲子,阮木蘅领着江风出来听曲儿,满腹的心事在好景好曲中涤荡殆尽。
游船划到岸边最繁华的地带,船头的烟火便璀璨地冲向天空,水天一色的辉映下,莲花船仿若深在七彩琉璃世界中。
江风兴奋地拍手大叫,阮木蘅仰头,清亮的眼睛照映着灯火,感叹道,“皇宫里的烟花精致奢华,但也规矩,放出去的是漂亮,不过都是一些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在天空绽放了也都是‘江山永驻,万寿无疆’之类的字眼,没劲得很,只有这外面的烟火,才是真正好看。”
“这便是你不愿意回宫的原因?”江柏舟吹着风道。
阮木蘅笑了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