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舟笑容不变,嘴角却有些凝涩,“你没有打算跟我回淮州?那里山清水秀,物产丰美,可比这苍凉的地方强多了!”
阮木蘅眉目一挑,斜眼睨他,“且不说我回不回去,柏舟你怕比我更难回去罢,郢都的第一美人还等着你的,世族联姻,岂是想退就能退的。”
江柏舟收起扇子,忽而一笑,“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管它无价宝,还是第一美人!”
他秀丽的容颜泛着涟漪,笑得闲适,仿若刚刚说得是“今晚月色真美”。
阮木蘅一愣,低下头侍弄茶水,沸腾的热水高高地倾倒进茶叶杯里,腾起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江二公子是生意人,不该做,也不会做有本无价,且倒赔的买卖。”
雾气散尽,她稳稳当当捧了茶水在他面前,含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
就像欣赏一件新得的茶具一样,他自始至终对于她本身,对于她的身世,充满了求知欲,可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一清二白了,那种新鲜感和好奇,不可能维持太久。
所以在她看来,他对她,只是一种对于器物的欣赏,并不是男女之情。
江柏舟端起杯子,望着茶叶沉沉浮浮,他之前一直随身携带侍茶女,可自从她来了他身边后,他觉得她泡的茶更好喝,有更沁人心脾的味道。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总让他觉得舒适,宁静,而又特别。若可以,一辈子有一个这样的人相陪,他觉得这一生也不见得很无聊。
可既然被拒绝了,他江二公子是很懂得进退有度,适可而止的人,便不会再做过多的纠缠。
神情莫测地浮起一丝笑意,叹道,“那恐怕今后再难喝到这样的香茶了。”
驿站一歇,就歇了五六日,五六日内断断续续来了几拨人,不大的庄子马圈里拴满了马匹,夜间睡觉时总有咴咴的马叫声。
严修很少与他们会晤吃饭,好似这驿站里有什么要事,总不见人影,往庄子四处查看,甚至有时莫名其妙帮驿站中其他人喂起了马匹。
江柏舟待了几日,嘴巴越发劲刁,花大价钱给他们做了一桌珍馐饭食,阮木蘅出来找严修,想让他一同吃,顺便问问他怎么打算的,怎么待了那么久都不启程。
绕到驿站后院,马厩处,严修与前两日前来歇脚的一个莽汉攀谈,本要上前叫他,可一句不高不低的话忽而钻入耳中。
阮木蘅愣了愣,止步偏到墙侧。
“……泌阳我已借到三千骑为后阻断,现在就等入瓮之人。”
严修边梳理着一匹黑马的鬃毛,边跟旁边喂马的汉子道,“石长史带来的人要管束好,切莫大意,漏了马脚!”
阮木蘅隐隐觉得不对,虽然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猜测着好似要伏击什么人,此地靠河西和西境,是有西夏的敌军潜入么?还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