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摸摸她的发辫,叹息道:&ldo;唱出来吧,送这个姐姐最后一程。她毕竟爱着她的妹妹,为着她的妹妹才能做到这种地步。&rdo;
郭果牵起谢开言的手,转身走向牛车,果然清亮地唱了起来。
&ldo;连绵的山峰高接云天啊,飞鸟不通。怀念家乡的游子啊,不知西东。不知西东啊,顶上的苍天却一般相同。地方纵然相隔甚远啊,都在四海的环绕之中。&rdo;
☆、守候
月正淡,酒正浓。
高台一侧,黑袍谢照静坐于斯,银霜镀上俊秀轮廓,冷淡得不起一丝波澜,自然能震慑全场。句狐有了他的照应,才能避开狄容部落那些不安分的手,扯回蔽胸的衣襟。大头领喝得醉醺醺的,喷着酒气,朝着她的脖颈啜饮。&ldo;美人别走‐‐今晚洞房‐‐&rdo;
句狐皱起秀眉,一把避开,嘴里还嫌弃地说道:&ldo;就这破村子破瓦罐的,还想留住我?太穷的地方,我可住不下。&rdo;
大头领色迷迷地摸着她的手背,凑过嘴,亲了一记。&ldo;美人,美人,你想住在什么地方,本大王都能依你。&rdo;他眼里的美人横眉怒对,抽回手,还拈起罗缎裙裾起脚踢了过来,他呀哟一声,趁势软趴趴地倒在她脚边,抓过那只纤秀的脚踝,送到嘴边亲了亲。
句狐怒不可遏,摆弄着足踝,一阵乱踢乱骂。&ldo;别弄脏了我的裙子!这是华朝最大的秀衣坊里做出的款式,你这穷地方根本买不起!&rdo;
大头领捻了捻裙裾边的花纱,手感飘渺若雾,隐隐带着兰花香气,不由得痴笑道:&ldo;果真是好料子,美人身上可真香啊。&rdo;
句狐坐在虎皮椅上,将裙裾理好,伸出粉红缎面的绣花鞋,踩住了大头领的背。&ldo;你才瞧着我穿一套衣裙,就醉得不省人事。如果你去了马场,看到华朝第一公子的富贵,怕是一辈子都要流口水。&rdo;
大头领匍匐在秀美的足底,抬起醉蒙蒙的眼睛,道:&ldo;华朝第一公子的富贵?那是谁?&rdo;
句狐其实知道这句话并不对,但在来途之上,谢开言弹着她的额角,木着脸对她殷殷教导,一对琉璃双瞳冷漠地盯着她,模样十足可恶……当下,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字一句地背出谢开言教会她的话。
&ldo;卓王孙是当今华朝新贵,有钱又有才,很得太子的宠信。卓家统摄九州陆运,每天花费的开销多达数万,随便从身上套个玉佩拿出去卖,也够连城镇一年的口食,身上穿的衣衫,金丝藻秀,值千两银子‐‐&rdo;
大头领酒色迷蒙的眼睛突然亮了不少。&ldo;你说的卓王孙现在哪里?&rdo;
斜挑着眼睛念了半天,句狐猛然想起谢开言还曾经说过什么&ldo;九牛一毛&rdo;之类的文词,但她已经一口气说过谱了,自然不好把讲出来的话塞回去。所幸的是她把大头领已经钓上钩了,等会回去也好交差。
&ldo;连城镇。&rdo;
句狐晃荡着长腿,踢着绣花鞋,啪嗒一声正中大头领脑门。大头领涎着脸扑过来,引得她一声尖叫,跑向了谢照那边。&ldo;小谢要你保我清白。&rdo;她蹲在谢照身后,探出个脑袋,捅捅他腰侧,悄声说了句。
大头领摸摸肚子站起来,道:&ldo;谢郎,这个女人是我的,你要不得。&rdo;
谢照抖开膝上衣襟长身而起,微微笑道:&ldo;既然是大头领的夫人,我自然不能要。不过大头领太心急了些,唐突了夫人,等会儿只怕进不了洞房。&rdo;
他笑着周旋几句,大头领见着娇滴滴的美人粉面敷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早就咧嘴笑了起来,首肯了他的提议。
句狐也参与了投壶游戏,以示中原女子的文雅。大头领耐着性子玩了几局,不住地说:&ldo;这样不唐突了吧,那美人随我洞房吧。&rdo;句狐不理他,趁他失矢,再灌下两壶酒。最后,他咕咚一声彻底软在了椅子下。
句狐摇摇晃晃站起,睁着迷蒙的大眼睛,看向谢照,道:&ldo;大小姐人呢?&rdo;
谢照端坐不动,拾起案几上的箭矢,捏稳端首,朝着壶口投掷去。乌黑的光彩掠过,第一箭的端首撞开壶内残余箭支的尾部,将它利索地剖成了四瓣。震碎的木屑条飞跳起来,不偏不倚弹上句狐的额头。
&ldo;哎哟。&rdo;句狐捂住额头,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谢照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投出了第二箭。不出意外地,越来越多的飞屑条似弹跳的竹篾,叮叮咚咚在她额角耳下刷出了红痕,像是敲打着琴弦。
句狐边躲边叫:&ldo;为什么!&rdo;
谢照道:&ldo;让你长个记性。&rdo;
句狐抓起一把壶箭朝着谢照扔去,说道:&ldo;我记性好得很。&rdo;
谢照挥袖扇落飞扑过来的箭矢,冷淡道:&ldo;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只是谢一不准。下次再听到你笑我男生女相,长得阴柔,打破的就不是你的额头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