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吗?”杜兰珍说,“我说过,你别想打算,只要我还有气你就别想打算,没了妈妈对你没有好处。”
又来了,像一种死循环一样,只要一谈到这些,激她的古怪反应,她就会说这种让贺中鹤恶寒的话。
跟平时优雅强势的老妈完全不一样,就像变了一个人,蛮不讲理,神经兮兮,茫然无措得像个小孩,下一秒却会突然爆发,歇斯底里。
从小到大每次碰到这种情况贺中鹤都绕过去,不去碰这颗炸|弹,但事实证明这么多年了,这已经成了贺中鹤身上的桎梏,束手无策。
“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紧拧眉头,挣扎过后终于抬头对上杜兰珍有些骇人的眼睛,“我去外地,在外地上学,都跟大多数人一样,为什么明明在所有人那里都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咱家就是不行?就要死要活?”
“你不正常,妈,你为什么不想想是因为你不正常。”
杜兰珍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陌生,眼前的儿子非常陌生,他在质疑,在反抗。
“有病我可以按时吃药,自理能力不强我可以锻炼,为什么你觉得我不在你眼前一定会不安全,一定会出事?”
“妈,我很早就想说了,你这不是正常思维!你感觉不到吗!”
“别拿死了活了的来堵我,我这十几年都像被下了咒知道吗,下了咒!”贺中鹤声音越来越高,“妈,你过于小心了,别因为我爸……”
“啪”一声脆响。
像是用尽全力的一耳光。
贺中鹤左边脸热辣辣地疼起来。
他咬着牙看着杜兰珍。
她剧烈喘息着指着贺中鹤,干呕一声,声音嘶哑音调怪异:“知道我晚上失眠的时候想什么吗?”
“想你死的画面。”杜兰珍手在颤,她突然咆哮起来,“你被车撞飞!从楼梯上摔下来磕裂头!走在街上被精神病砍!这些画面天天不受控制地在我脑子里闪!真实得好像已经发生了!”
贺中鹤震惊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些话杜兰珍从来没跟他说过,实在是太离奇了。
“为什么?”贺中鹤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杜兰珍没再回答他,抱着头,头发散乱,崩溃地蜷起身子大哭。
贺中鹤现在没法安抚杜兰珍。
他连自己都安抚不了。
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出了病房。
出病房的时候也没有感觉放松或者畅快一些,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
“怎么样?”雁升已经在门外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贺中鹤在病房的时候他一直没离开。
走廊里都是来来去去的人,很嘈杂,贺中鹤有些耳鸣,他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