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道:「请对镜照照,额上是不是有一块黑气?这黑气正逐渐扩大中,这是不祥的预兆。」
小曼对镜一照,平时不觉怎么样,经老僧一提,果然发现好像有一块黑气。
「照你的解释,这是甚么意思?」小曼问。
「单凭这块黑气,还不能解释甚么,要配合各人的面型、骨格和环境,才能论断,依本人观察,这黑气出现在你的额上,是大凶之兆。」
小曼在心里骂道:「胡说八道。」但他仍强忍怒气:「那么我该怎样?」
「修心养性,自我检讨一下,如果认为不适当的行为,便即改过,这样也许能把寿命延长。」
「多谢指教。」小曼站起身来,不啻是下逐客令了。
老僧走出房子,又向四周打量一眼,叫声「善哉善哉」。没有人知他想的是甚么,这天午后,他便到伦敦去了。
小曼对老僧的说话,越想越不开心,向四周注视一下,果然隐隐见有一些鬼魂在远处,似乎是为他而来的,不过因时机未至,所以未近前而已。
正瞑想间,红发鬼又来了,他不停地打著呵欠,问道:「有烟没有?」
「慢,」小曼说:「先告诉我,我的生命是不是有了危险?」
「你……」红发鬼结结巴巴地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快说。」
「你的时运本来有五十年的。在五十年内,病魔、厉鬼也不能近身,但你作孽太多,时运已低,看来你身上就快失去这层运气的保障了,厉鬼很快就会来缠你。」
「为甚么不早说?」小曼大发雷霆。
「我已向你暗示过,但你不听,而且要断绝我的烟酒供应,我一害怕,只好索性不提。」
小曼经过这次说话之后,不知是心情恶劣还是甚么,接著便病倒了。
起初,只是一种普通的伤风感冒,他以为很快就会痊愈,谁知在发烧的当儿,群鬼欺他虚弱,便迫近身来,围绕在床边不散。
这是第一次,小曼也受到鬼魂的揶揄。
这些鬼魂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他们有的专门把疾病带给人类,有的把是非带给人类,有的甚至把死亡带给人类。小曼认得其中两个面目狰狞的厉鬼,一个携一把斧头,是男性,一个拿一条长绳,是女性,这两人都喜欢要人的性命。
「你们来做甚么?」小曼在病中大喝。
「我们呵呵,」「斧魔」大笑:「来要你的命!」
小曼气极:「你敢!」
「为甚么不敢,你的气数就要尽了。」「绳魔」笑嘻嘻地说。她是个女性,笑起来矫揉做作,但相貌又十分丑陋,令人作呕。
「谁说我气数已尽,我今年才三十岁出头,最少还有二三十年好活。」
「也不见得,」斧魔道:「因为你干的亏心事太多,你的寿命已大大缩短,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到底要怎样?」
「现在并不怎样,因为时机还未到,走著瞧吧。」斧魔说完,便和绳魔嘻嘻哈哈,手牵手跳起舞来。其他的小鬼也跟著一齐跳舞。有的跳到小曼肚皮上和鼻子上。小曼推之不去,一气之下,不觉咳嗽不已,病况逐渐转剧。医生来替他看病,见他不停地说著呓语,一会儿说看见男鬼,一会儿说看儿女鬼。
医生所开的药水,放在桌上,有些小鬼却把药瓶打开,投以泥沙,或撒一泡鬼尿进去,弄得药性大改。小曼服后,非但不痊愈,反而令病况加重。
最令小曼生气的是,一向帮助他的红发鬼也不来了,据说他怕看见那些厉鬼,因为他是个「良鬼」,不与厉鬼、恶鬼、病鬼为伍,这叫做「鬼情冷暖,世态炎凉」,令小曼唏嘘不已。
小曼病况本已趋沉重,一天,在床边围绕的群鬼中,又多了一个淫邪鬼。
这淫邪鬼天性甚淫,但对一般正人君子并不接近,只沾惹那些以风流自命而时运将尽的人。
淫邪鬼长相美丽,她是能现形的。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魂,全身自上至下,具有一种淫媚之态,能令男人一见便为之心荡。
小曼见她来到,暗叫一声:「我命完了。」淫邪鬼果然挨到身边,腻声道:「我的心肝宝贝,我想得你好苦!」
小曼虽然明知她的底细,也知道她来此的目的是甚么,但说也奇怪,与她一接触,便不禁魂为之销,一阵甜意涌上心头,感到死在她怀中也非常值得。
淫邪鬼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小曼的衣裳扯开,便和他亲热起来。
小曼的管家冯太太,是五十余岁的人了,但还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事情,小曼每天躺在床上呓语连连,身体不停扭动,好像和女人寻欢一样。冯太太见了也不禁面红。
这样一连三天,小曼在淫邪鬼的纠缠下,形销骨立,精神枯竭。淫邪鬼意犹未尽,继续缠绕著他。小曼头脑出现一线清明,向她哀求道:「请你放过我,不要再缠住我好不好?」
「你当初玩弄女人太多,现在我也玩你,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淫邪鬼媚笑一下,毫无退走之意。
一阵笑声起于他的身后,原来斧魔和绳魔也来了。这两鬼不再闪闪缩缩,这一次公然走到小曼身边,一个用绳索把小曼缚牢,一个斧头在小曼两腿关节上一斧一斧砍下去,虽然表面上并无鲜血流出,但却令小曼痛彻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