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如烟,垂柳之上,缀满了各色花灯。
沿河两岸,红毯连绵三里,毯上置案设宴,往来观典者络绎不绝,国香大典尚未开始,这席中已有人喃喃醉语,沉醉在了烟柳之下。
叶泠兮端然坐在河畔高楼之上,俯瞰这如画风景,却迟迟不敢把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
“公主,人马已经备好,只等大晋国使出现了。”锦奴从楼下提裙跑了上来,才回禀完这个,又迟疑地开了口,“公主,三殿下来了。”
叶泠兮觉得有些惊讶,“皇兄?”
锦奴点点头,“嗯。”
叶泠兮笑道:“那将皇兄先请上来,他肯来,倒也是好事。”说完,叶泠兮的眉心微微舒展了一些。
她这个同胞哥哥,是大云三皇子叶桓,素来不喜政事,如今肯来帮助妹妹,足见他终究是有心的。
“皇妹。”叶桓笑然走了上来,今日着了一件白底青麒袍,显得格外英挺。
叶泠兮迎了上去,“皇兄今日能来,妹妹实在是高兴。”
叶桓随意地坐在了叶泠兮身侧,笑道:“妹妹今日是守株待兔,做哥哥的怕妹妹你无聊,所以才特别来陪陪妹妹。”说着,故意凑近了叶泠兮一些,低声道,“我若不来,只怕姓曹的那小子又要跟来了,妹妹你每日为国操劳那么多,做哥哥的能帮你一些便是一些吧。”
叶泠兮心头一暖,刚欲说什么,便听见窗外响起一声“咣!”的鸣锣声。
叶桓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瞧向那条护城河,“妹妹,国香大典开始了,你来看!”
叶泠兮扶窗而立,怔怔然瞧着护城河中第一只飘来的画舫,但见其上花团锦簇,那献舞之人婀娜动人,竟是礼部侍郎的千金。
“看来这国香大典也成了朝官们青云直上的捷径了。”叶泠兮嘴角微微一弯,目光移向了烟柳深处——
子鸢穿着水蓝色都尉官服在宾客间忙碌巡视,只见她目光炯炯,警惕非常,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唰!”
折扇忽地在锦衣公子手中一展,他腰上悬着一块白玉双鱼佩,折扇上画着一面麒麟墨旗的小样,正是薛家七公子,薛子珏。
瞥见了故人,子鸢连忙背了过去,带着属下走过小桥,巡向河的另外一岸。
心惊得厉害,子鸢悄然回头又看了一眼薛子珏,暗暗道:“果然国香大典的动静还是把他给引来了,只是那齐王……究竟在哪里呢?”子鸢四下瞧了瞧,百姓与官员们满脸笑意,这些平日里在临安城中能瞧见的,俱有几分熟色,倒也瞧不见什么生面孔。
薛子珏的目光随意瞄了一眼第一艘画舫上的舞姬,不由得叹道:“还以为能瞧见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没想到第一个就是庸脂俗粉,当真是扫兴啊。”
“公子别急,这国香大典可才开始,说不定后面真能瞧见什么美人儿。”随行的小厮连忙劝慰薛子珏。
薛子珏笑了笑,瞧了瞧这大典的陈设布局,不觉得笑道:“可惜了这次盛会的利润,也可惜了这个选址之人的好点子,若是……”薛子珏突然停下了说话,蹙眉瞧了瞧,只觉得这些布局有些熟稔的感觉。
若是九妹还在,这样的点子必然是出自她手。
想到这,薛子珏抬眼四处瞧了瞧,目光匆匆地瞥过了子鸢的背影,定定停了下来,“此人……”
“咻!啪啦!”
一支窜天猴突然上了天,第二只画舫翩然划来——画舫两侧,六名舞姬鱼贯环舞,画舫之顶,一名妖娆女子着了一袭鳞袍翩翩起舞,就好似是一条来自南海的人鱼,在六名小仙间出尘而舞。
“南海有明珠,今朝为君泪……”
歌声凄婉,那人鱼舞者低眉眨眼,眼角泪光闪闪,当真是入戏三分,让人望而生怜。
一霎间,两岸的目光聚焦此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没了醉今宵苏折雪,今年的花魁不是我家的黛黛,还有谁人?”岸边,春花阁的老鸨得意地扇着小扇,左右介绍着,“这可是我们春花阁的头牌姑娘,诸位可要记下啦!”
薛子珏摇扇笑道:“这人还有几分意思,只可惜……见过了苏折雪的美,这些女子也便入不了法眼。”
“公子见过苏折雪?”随从们已经惊叹这黛黛姑娘的美,没想到公子爷还看不上眼。早就听说临安花魁苏折雪的*,只可惜来时已听闻醉今宵无故歇业、花魁不知所踪,心底无一不觉得憾然。
薛子珏的目光忽地变得悠远起来,他淡淡一笑,“这世间最美的女人,莫过于*,还带着刺儿,能在齐王那里见她一面,也算是此生无憾了。”话音一落,笑意深了几分,似是在回味那一霎的惊艳与失魂。
“原来在齐王那里……”随从们只能嘟囔几声,美人到了齐王那儿,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小喽啰再睹芳容的机会?
“黛黛……”沈远坐在河岸边的临水茶楼中,目光紧紧盯着这个艳慑群芳的春花阁头牌,饶有兴致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