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顺着小径向东北方走,不多时,前面的大雾间缓缓现出一个人的身形。
他仅仅只是见到一点轮廓,就顷刻认出是她来。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观亭月手上拿着一罐沉甸甸的竹筒,半张脸在幽微不定的气流里忽明忽暗,远远的瞧见他靠近,口中便不自觉地轻唤道:
“……燕山。”
她嗓音有些低,垂首示意那只竹筒,“我去枣河打了些水。”
“水?”他问道,“水里有什么不对?”
观亭月摇摇头,“你没感到奇怪吗?”
“假若他想通过让怀恩百姓中毒来以此要挟我,为什么非得搞出瘴气这样麻烦,在饮水上做手脚不是方便?”
产生雾瘴的条件十分苛刻,得有既定的天气,适合的环境。多雨天不行,大晴天也不行,更重要的是,还要保证她待在城里的时候满足这一切。
如此,实施的难度就更大了。
仔细推敲下来,用这个法子对付自己根本就不是万无一失的,很可能会失败。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呢?
是他太笨了?
观亭月不认为有手段做出此局的人,会想不到这一层。
燕山沉吟道:“听上去……他似乎是在忌讳什么?”
“或许吧。”她模棱两可,“我准备再打一些井水,拿到医馆问问大夫。”
“嗯,那事不宜迟。”
燕山接过水壶,刚要转身,小臂却猛的被观亭月扣住。
力道颇大,将手指关节都压出了青白的颜色。
他神情诧异地抬头。
“等等……你在正好。”
观亭月的语气突然有点奇怪,像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我后背右肩处嵌了一枚透骨钉……没伤到筋骨,你先替我拔一下。”
“你受伤了?!”
燕山心中蓦地一凛。
此时此刻才发现她气息不稳,他连忙扣住其手腕按脉象——迟芤涩结,血流不畅,是中毒的征兆。
燕山反握她的手,扶着观亭月找了个雾气稀薄的地方倚着树而坐。面罩遮着脸,很难看清她脸色是否有异,只能平白着急。
“怎么回事,你怎么受的伤?”
“刚刚在河边,一时出神……”她轻声说没关系,“伤得不重,只是淬了点毒,需要尽快摘出来……”
听闻此言,燕山急忙将她身子扳过去背对着自己。
果然如其所说,钉子一寸三分长,近乎全数没入了血肉之中,一圈腥红在衣衫上晕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