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溜得窝火,往前追了两步却停下来。
这附近的胡同纵横交错,看上去格局又都差不多,高阳承绪一旦钻进其中,便如泥牛入水,简直是大海捞针。
眼看燕山要上前,观亭月忽地抬手拦住他。
“诶,等等。”
她思忖着紧拧眉尖,神色冷肃,“方才他说……会用时间来证明一切。让我改变主意了,再去找他。”
燕山闻弦音知雅意:“他想做甚么?”
“不知道,我有不好的预感……”观亭月的目光因思索而闪动,喃喃自语,“江流离开皇城时才十岁,买卖珍宝,豢养死士,凭他一人定然无法完成。
“他的信鸽一路上究竟是在和什么人联系?证明什么……怎么证明……”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扭头看向街市上高挂的彩绸灯笼,只明艳的风筝迎风而舞,宫内的鼓乐之声隐约飘来,满城都笼罩在新王朝欣欣向荣的节日气氛之下。
——“我本打算等明日结束再同你们摊牌的……”
观亭月双瞳骤然一缩。
万寿节!
她飞快拿出那张原本放在信鸽脚踝上的纸条,内里写着一行时间。
四月三十,戌正四刻。
“三十……是今天?”燕山抬头看她,“今天夜里?”
“还有两个时辰,来不及了。”观亭月摁着他胸膛匆匆推了推,“我去追江流,你赶紧入宫。”
他愣了半瞬,眼底显然流露出担心之色,“可是……”
“别可是了。”她不由争辩地打断,“他说得没错,你今晚要陪伴圣驾不能再耽误,况且皇帝的安危至关重要,绝对不容有失!”
“我怀疑……”观亭月顿了顿,嗓音紧绷,“江流晚上或许会有大举动。”
西斜的阳光落在巷子里,将蓬勃生长的苔藓晒得干硬枯燥,高处石墙的阴影笔直地歪在旁边,这片静谧和来者仓促的身形相得益彰。
高阳承绪武功平平,没有观行云飞檐走壁的本事,也没有观天寒拔山扛鼎的神力,跑了许久,他的呼吸已然是些许带喘了。
知道观亭月并未追上来,可他仍然没有驻足,视线灼热地盯着前路,每一步都走得愤愤而不甘。
昔年他曾回京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所处的里巷有多少胡同,多少人家,多少岔路、小路皆烂熟于心。
高阳承绪用力踏着脚下略微松动的砖石,眼前冗长安宁的巷子在两侧飞快往后退去。
这是我的故土。
他心想。
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