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风是主办人,在国内是响当当的人物摄影师,杜毅这几年开始搞点艺术品收藏,跟陈长风也算熟识。上一次陈长风见杜麒玉的时候,他还是个调皮爱玩的小子,这几年开始长个了,看起来也安静沉稳不少,陈长风差点没认出来。
&ldo;杜麒玉?&rdo;陈长风在背后叫了一声,他觉得那个少年像杜麒玉,但又不敢确定。
&ldo;嗯?&rdo;杜麒玉回过头来,笑着叫了声:&ldo;陈伯伯。&rdo;
&ldo;真是你啊!现在长这么高啦!&rdo;陈长风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
杜麒玉虽然只见过陈长风几次,但还挺喜欢这个中年人,温厚和善,还有数不完的故事。小的时候他听陈长风讲他去全世界各地取材的事,羡慕得不得了。几年不见也不生分,问陈长风这几年在外旅居又有什么新奇事。
&ldo;南美洲我也跑遍啦,喏,成果都在这里了。&rdo;陈长风端着香槟的手来回指了一下展馆。
&ldo;下一站还准备去哪?&rdo;
&ldo;不走了,你伯伯我走不动啦,回来养老!&rdo;
陈长风在各地旅居了三十余年,基本上有人的地方他都去遍了,常年的旅途奔波在他脸上的痕迹分外明显,黝黑的肤色和掺了半头银丝的头发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个人漂泊了几十年,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也觉得是时候回国安定下来了。
杜毅跟别人聊了几句杜麒玉就跑没影了,还好会场不大,他在隔间看到一老一少站在巨大的人像前,相谈甚欢。杜毅有些恍惚,看着陈长风的背影和灰白的发丝,他突然觉得站在那里的人是他自己。他不小了,明年就四十了,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像陈长风一样,满头华发背影苍老。
而杜麒玉还小,别说过十年,就是再过二十年,在杜毅心中他也还是个孩子。
杜毅掐了掐鼻梁,掐走那些有的没的,走上前去打招呼。陈长风是主人还要照顾其他宾客,不能多留,聊了几句就到另一边去了。杜麒玉看着一幅幅人像,稚嫩的、年迈的、嬉笑的、哭泣的,静止的照片好像有流动的情绪和故事,从画面中投射出来。杜麒玉觉得很神奇,他还没有思考过艺术的存在价值和意义这样高深的问题,只觉得这些作品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ldo;陈伯伯好厉害啊。&rdo;
&ldo;你喜欢这些照片?&rdo;杜毅靠近他,拉着他的手腕。
杜麒玉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杜毅的手,好像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亲密的动作。
&ldo;喜欢,你说我学摄影好不好?&rdo;
&ldo;只要你喜欢,都好。&rdo;
杜麒玉看着相框中满脸皱纹沟壑的老人面朝夕阳,杜毅看着杜麒玉,深情而甜蜜。
当晚杜毅收到一封邮件,陈长风发给他的,里面是一张照片,正是他看着杜麒玉时的抓拍,陈长风说是送他的,要是喜欢,他洗了给杜毅送去。
杜毅才知道原来他看杜麒玉的眼神是这样的,毫不掩饰的爱慕和渴望,像平静的海浪又像跳动的暗火。不知道的人看到的是父亲,知道的人看到的是爱人。
陈长风不愧是大师,一张照片,无数种情绪。
杜毅看了看在床上睡着的杜麒玉,身子在柔滑的被单下缓缓起伏,仿佛握住了他的心脏,每一下呼吸都让他心悸。他太爱这个孩子了,有时候他自己都不能理解,怎么会爱他爱到心尖疼的地步。
好在思绪很快平静下来,杜毅关上灯,抱着杜麒玉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