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忍无可忍17(1)
窗缝里灌进一缕轻风,柜上的烛火悠悠晃了两下。朱七挡开陈大脖子的手,突然感觉一阵恍惚,斜眼瞄了瞄桂芬,桂芬正爬到炕角,扭着身子找衣裳。她的动作缓慢极了,肩头一耸一耸地哆嗦,被子从她的肩头慢慢滑落,雪白丰腴的一抹肩头赫然刺了朱七的眼睛一下,险些让他张倒。他娘的,这是我的女人!我管你什么床不床上事呢,老子是来抢人的!这么好的女人早就应该归我,归我朱年顺!朱七倒退着走到炕边,猛地把枪别进腰里,顺手捞过搁在柜上的一根小捎绳。陈大脖子一愣,眼睛看着绳子,嘴巴张得像要吃人:&ldo;七兄弟,你这是干啥?&rdo; 朱七板住脸,将陈大脖子反身摁在炕沿上,三两下捆成了粽子。 桂芬转过身来,看着朱七铁青的脸,抓着小褂的手护住前胸,大睁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七用脚勾开炕旮旯下面的窖子板,提溜着陈大脖子的袄领,一把将他塞了进去。 &ldo;你老实在里面呆着,放木头的兄弟见不着你自然会来救你的,桂芬就交给我了。&rdo;朱七一脚跺严了窖子板。 &ldo;你……我不能跟你走……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怎么走?&rdo;桂芬的嗓子颤抖成了羊羔,脸上全是泪水。 &ldo;听我的,&rdo;朱七的心一松,坐到炕沿上,反手拍拍自己的后背,&ldo;上来,我这就背你走。&rdo; &ldo;不,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走。&rdo;桂芬的口气突然变得硬戗起来,睁大双眼瞪着朱七。 &ldo;不走也得走!&rdo;朱七啪地一拍腰里的撸子枪,陡然提高了嗓音。 &ldo;那你就打死我吧。&rdo;桂芬猛地将脖子往前一伸,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么搞的?这样的结果,让朱七顿时有点儿不知所措,她刚才不是有些动心了嘛。 朱七扬起手,想要扇她一巴掌,犹豫一下又忍住了:&ldo;你咋了?&rdo; 桂芬扭过头去,用双手捂住脸,嘤嘤地哭:&ldo;我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情,老把头他对我好。&rdo; &ldo;好个屁!&rdo;朱七好歹找准了话茬儿,&ldo;刚才他是怎么欺负你的?&rdo;&ldo;我……天呐,&rdo;桂芬抽泣两下,一下子放了声,&ldo;老天爷呀,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哟……&rdo;&ldo;别哭了,&rdo;这一刻,朱七的心突然软得像刚出锅的年糕,颤着嗓子说,&ldo;今天晚上我们在你家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有个兄弟在潍县,你要去找他的吗?&rdo;一听这话,桂芬停止了哭泣,转过脸来,茫然地看着朱七:&ldo;你要带我去山东?&rdo;&ldo;对,我要带你回山东,&rdo;朱七的声音不容置否,&ldo;跟着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跟着陈大脖子有什么好?这个王八犊子又老又丑,还拿你不当人待……好了好了,你不要抽抽搭搭的了,我听着心烦。听我说,你跟我回山东老家的时候正好路过潍县,我可以先不回家,先带你去见你的兄弟。如果你兄弟不同意你跟着我,我情愿放弃,让你们姐弟俩搭伴儿回来。到时候你愿意继续跟着陈大脖子遭罪就跟着他遭罪,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rdo; &ldo;你别说了……&rdo;桂芬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里放出坚定的光,口气也硬朗起来,&ldo;走,我这就跟你走。&rdo; &ldo;这就对了嘛,&rdo;朱七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线猛地拽了一下,呼吸都不顺畅了,&ldo;桂芬,我会好好待你的。&rdo; &ldo;让我跟大哥说几句话,&rdo;见朱七拦她,桂芬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ldo;求求你,你让我跟他道声别。&rdo; &ldo;大脖子,家产都归你了,桂芬不要!&rdo;朱七冲地窖嚷了一声,把脊梁重新转向桂芬,柔声道,&ldo;上来。&rdo; 就在朱七带着桂芬回家的当口,卫澄海和郑沂也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两天后的清晨,二人在即墨城南下了火车。 郑沂伸个懒腰,瞄了一眼薄雾氤氲的田野,歪着头对卫澄海说:&ldo;朱七应该回来了吧,要不咱们再去找找他?&rdo; 卫澄海道:&ldo;先不去管他,这小子现在的脑子不在杀鬼子上。&rdo; 郑沂呸了一声:&ldo;他的亲哥哥死了,他竟然无动于衷!&rdo;
上卷忍无可忍17(2)
卫澄海说:&ldo;这个人我了解,他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走着瞧吧。&rdo; 并肩走了一气,卫澄海停住了脚步:&ldo;和尚,咱们跟孙铁子分手的时候,我听他跟你唠叨什么熊定山也想回老家?&rdo; 郑沂嗯了一声:&ldo;有这事儿。铁子说瞎山鸡看见他拖拉着一条残腿坐在爬犁上,样子像是要跑远路。&rdo; 卫澄海点了点头:&ldo;那就是了。呵,这小子好大的胆子,青岛侦缉队的乔虾米一直在抓他呢。&rdo; 郑沂说:&ldo;他怕过谁?有胆量回来,他就打好了不正经活的谱儿。&rdo; 卫澄海咧开嘴笑了:&ldo;那好啊,我正需要这样的人。&rdo; 郑沂撇了一下嘴巴:&ldo;他会听你的&lso;了了&rso;(使唤)?那种人……他以为他是只老虎呢。&rdo; 卫澄海摇摇手,想说句什么又憋了回去,鼻孔里冲出一股雾一样的气流。 闷了片刻,郑沂开口道:&ldo;要不我先去接触他一下?以前我跟过他,有这个条件。&rdo; 卫澄海望着天边的一个黑点没有说话,那个黑点越来越大,掠过头顶才发现,那是一只爬犁大的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