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淮连丝毫责备也无,甚至隐隐约约由着她发脾气。
姜宁灵能明明白白地看得出来,穆淮的确不舍得她离开,以至于不惜放低姿态同她说了这许多话。
姜宁灵也明白,自个儿能在回宫不回宫一事上同他拉扯这么久,全归于穆淮的态度,他愿意做出些许让步,这才生出这许多事来,否则回不回宫岂是由她说了算的?
可她越是看得清楚,便越发不愿意回宫去。如今穆淮心中念着她,容得她有些脾气,但若让她回宫去学着如何讨穆淮欢心、学着如何争宠,姜宁灵自认做不到。
若她愿意去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只为博得穆淮短暂的恩宠,那当初她便不会决意出宫了。
说到底,还是她自个儿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在她将一颗心全给穆淮之后,竟是妄图穆淮也能将一颗心捧给她。
这简直太可笑了。
姜宁灵自是不可能退步,低声回道:“陛下要罚便罚,臣妾不敢有怨言。”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却也在穆淮意料之中,见她又将话头绕回了最开始的时候,穆淮却不想兜圈子:“月儿,你会回宫的。”
朕怎会让你再次离开?
语气笃定至极。
姜宁灵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只觉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口舌,索性不再多言,将他手臂往外推了推,试图绕过他身侧:“天色已晚,臣妾要歇下了,陛下请回。”
这一推倒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将穆淮推了开,姜宁灵扬声唤了若竹进来,而后便一番洗漱,权当穆淮于无物。
穆淮也不恼,坐在桌边把玩着一只茶杯,目光随着姜宁灵而动,半晌未发一言。
若竹为姜宁灵卸下鬓间珠翠,又打来了水,帮姜宁灵净面递帕子时手都僵硬得很,眼角余光见穆淮眼神未错开一丝一毫,被其气势慑得更是僵硬。
若竹忍不住为姜宁灵抱不平,自家小姐显然不愿回宫,这位倒好,态度这般怪异,让人进不得退不得,着实折磨得很。
姜宁灵只当屋中没有这个人,待要沐浴更衣时才又转眼看向穆淮,语气冷淡道:“臣妾要沐浴了,还请陛下回避一二。”
穆淮闻言,忍不住勾了勾唇,小姑娘说话直白又不留情面,胆子愈发大了。
“朕还能回避到哪儿去?”
这没脸没皮的话语,姜宁灵只当没听见,见穆淮一动不动,也并不觉得多意外,只让若竹将那屏风拉开,将穆淮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小院条件不比宫中,沐浴自然也没那般精细,将温度适宜的热水倒入浴桶中后,姜宁灵便解了外袍,跨进了木桶。
若竹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将姜宁灵换下的外袍搭在床边的横杆上,刚要转身回去,就听得穆淮道:“去外面侯着。”
若竹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屏风,又不敢不听穆淮吩咐,犹豫着退了出去,出去时还不忘故意将关门声弄得响了些,谷欠借此给姜宁灵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