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吃糠了?”
“那娘呢?就是有本事的?”
“吃苹果……起码娘能捡着苹果,比你有本事。”魏二牛瓮声瓮气的说。
别管这话听着有多气人,起码逻辑还是通的。
小杨氏被气了个半死,本来她也不想管自家婆婆有没有本事,可问题在于,每天的一个大苹果就没她的份儿啊!
“这还是我姑!有她那么当姑的吗?”小杨氏气恼的转身离开,边往回走边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却说这小杨氏与杨冬燕不仅仅是一家子婆媳,更是一个娘家出来的亲姑侄。
礁磬村这一带土质不好,几乎全是下等劣田,就算每日里辛苦劳作,一年到头也就堪堪填饱肚子,碰上年景不好时,挨饿更是家常便饭。
也因此,这边的儿郎不好说亲,就不说小杨氏了,当初杨家愿意将原主嫁过来,都是魏家这边砸锅卖铁凑的聘礼。到了原主的俩儿子要娶妻时,更是把本就不富裕的家底彻底给掏空了。
原主实在是没辙儿了,这才回了娘家,好话说尽又许了不少承诺,这才说服哥嫂将侄女小杨氏嫁了过来。
小杨氏尚在闺中时,那又懒又馋的名声就已经传开了。想想魏家也不差,穷是穷了点儿,可婆母是自己的亲姑姑,再说魏二牛长得人高马大的,脾气又温和,看着就是能过日子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聘礼给足了。
可小杨氏一直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就她这品貌,便是嫁到镇上去享福也使得,凭啥嫁到穷山沟沟里吃苦受罪的?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婆母又是她亲姑姑,在嫁过来的这一年时间里,小杨氏是真的没少在魏家作幺。偏她大嫂也不是个善茬,妯娌俩是见天的拌嘴掐架,搅合着整个魏家不得安宁。
原主啊,那就是被这俩儿媳妇活活气死的。
这一点早在杨冬燕刚活过来时就知道了,她就觉得原主不行,真不行,居然被儿媳妇给气死了?要知道,她以前都是气死儿媳妇的。
曾经的王府老太君也有儿媳妇,确切的说,她有仨儿子,其中前头那俩是她亲生的,最小的那个是庶子。但那不重要,甭管是哪个儿媳妇,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她说一,儿媳妇不敢说二,她要往东,儿媳妇不敢往西。
杨婆子啊,就是不如杨太君。
这也没法子,杨婆子比杨太君可倒霉多了。
同样都是守寡,杨太君那边,老王爷功成名就,还被开国皇帝赐封了异姓王爷,之后更是舒舒服服的过了近十年的富贵生活,五旬以后才没的。
可杨婆子呢?她是不到二十岁就没了家里的顶梁柱,真当是一个寡妇家家的,一手将俩儿子拉扯长大,又给他们分别娶了媳妇。
偏生,老大家的是本村人,膀大腰圆啥活儿都能做,进门不久就怀孕次年就给老魏家生了个大胖孙子,自此便壮了胆气,越过婆婆当了家。
老二家的就更不用说了,娘家侄女啊,还是杨婆子跟娘家哥嫂许了一堆承诺才求来的,年岁轻不懂事儿,又爱掐尖要强,见天的生事端,每次都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腾,还见不得杨婆子偏疼大孙子。
可讲道理,要是有俩孙子,那偏心眼儿确实不对,可这不整个老魏家就一孩子吗?不疼他疼谁?
饶是杨婆子被换了芯子,冒牌货杨太君也一样偏疼大孙子。瞧,一天一个大苹果,就跟三岁的孙孙分着吃,连儿子们都没份,更别提儿媳妇了。
小杨氏气得肝疼。
结果,她大嫂方氏也没多高兴。
方氏是本村人啊,她打小就帮家里干活,就没少往大坳山上跑。打猪草、拾柴禾等等,这些都是她从小干到大的,要说摘果子吧,搁在十几年前兴许外围还有一些涩果子树,可近些年若再想摘果子,只怕就要往深山里头去了。
仔细一琢磨,只怕说是在山上拣果子是假,偷摸着拿钱去集市上买果子是真。气人的是,她都嫁到魏家四年光景了,这老虔婆还防着她,明明自家男人才是魏家的顶梁柱,赚得的钱不该让她捏着?
再想到先前婆婆病得快死了,她男人抢了她攒了好久的铜板,愣是跑去镇上买了一把黄米……
哎哟诶,她的心好痛啊!
方氏忽略了每天起码半个苹果都是进了她儿子的肚子,只在那头心疼花销掉的铜板。居家过日子,那是处处要费钱,有买果子的钱为啥不攒着留到后头紧要时候用?
就为了这个,方氏已经背地里跟她男人魏大牛吵了好几次了,偏魏大牛是个闷葫芦,你说任你说,我当没听见。
这天吃夜饭时,俩儿媳妇终于忍不住了。
小杨氏仗着自己是婆婆的娘家侄女,抢先发了难:“娘,我知道你疼孩子,可二牛不也才十七?他又要下地干活,又要去河边担水,也一样得补补。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你当娘的不心疼我这个儿媳妇,也该心疼心疼自己的幺儿啊!”
没等杨冬燕开口,一旁的方氏就将筷子拍到了桌上:“要我说,吃什么不是吃呢?有钱买果子,倒不是先攒起来以后用。眼瞅着娃儿大了,吃还是小头,扯布做衣裳鞋子不得要钱?将来修房子娶媳妇不得花钱?咱们这种人别饿死就成了,吃啥不都一样?”
杨冬燕老神在在的吃着夜饭,就算黑面饽饽拉嗓子,那她也不可能就靠吃苹果过日子,吃呗,还能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