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睡的有些眯瞪,揉揉头问,“什么双喜?文府和双喜怎么扯一起的?”
奈奈提醒她,“主子您忘了?双喜姑姑这月出嫁,嫁的是文家公子哥儿,如今是文家当家主母了。”
她恍悟,人也清醒许多,侧个身躺着,“她成亲那会子,我正好跌了崖,这她也成亲快小半月了,我是该去府上找她坐坐。”
“那主子您去么?我回了来的侍女,说您眼下腿脚不便,怕是过不去府上。”
她说,“这样回也好,等回头我将养好了,再去文府上瞧她,她现在是新媳妇,同新郎官琴瑟和鸣,去叨扰也是不好。”
入夜之后,小厨房端来晚膳,允淑让奈奈陪她一起吃,她从未拿自己当过什么正经的主子,不在人前的时候同奈奈也没个主仆之分,常是一起吃喝。
冯玄畅夜里没回来,她等了些时候,也睡不着,腿上箍着两根硬邦邦的木头棍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舒坦,以至于这些日子她怕极了睡觉,宁愿瞪大了眼睛和天上月亮对着看。
冯玄畅给她养的两只八哥鸟还关在金丝笼子里,上蹿下跳的十分活泼。
她逗弄逗弄八哥,教它们说话,八哥跟着她学几句,突然张口讲了句愿得一心人,愿得一心人。
她给它纠正,“愿得一心鸟。”
奈奈听了笑的差点喷出鼻涕泡,“就听说愿得一心人的,没听过愿得一心鸟的,你太难为这只八哥了。”
她一本正经,“那是奈奈你见识少。”
奈奈吐个舌头,趴在石桌上数天边的星星。
两株木槿树当空扯了吊床,她在外头睡了一夜,睡醒起来腰酸背痛的,因腿不方便的原因,不能好好的翻个身,她叹气,现在睡觉于她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奈奈端了饭菜过来,扶她进厅里用膳,两个人正吃着,她汤勺里的燕窝才喝了半口,廷牧打外边来,进了屋给她晨省,“大姑妆安,今儿可还顺意?”
她说顺意。
廷牧后头跟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衣裳穿的喜庆又端庄。
奈奈见有人来,忙起身侍候在一旁。
她搁下汤勺定睛一瞧,是双喜泪眼汪汪的站门口,忙起来就问人,“你怎么得空来了?”
双喜跑两步过来,给她个大大的拥抱。
她瞧着双喜拿帕子遮眼泪,也是眼睛发酸,搬双喜的肩膀子笑话她,“这怎么想我想的这么厉害的?”
双喜抹眼泪,“我听说你落崖了,春小娘子那杀千刀的,合该天打雷劈死她才是。”
她笑,“好好的呢,莫担心我。”拉双喜坐下,又问道:“你可用过早饭了?一起再用些吧。”
双喜点头,“府里头闹心,也吃不下去,正好来你这里蹭口粮了。”
允淑揶揄她,“新婚燕尔闹心什么?是你家夫君太疼人了?”
双喜勉笑,“嗐,不提文府了,你这些日子可过的好?”
允淑还没答话,双喜身边跟着的丫头插了嘴,“我家姑娘命也是苦,若姑爷是个疼人的,也好了,偏偏不是个疼人的,往前都知道是个老实人,没成想老实人原也是有风花雪月的时候的。这都成亲好些日子了,姑爷人影子也见不上,我家姑娘如今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这文家真真是活活糟践人。”
允淑看看那一脸愤愤不平的丫头,“双喜她受了好大的委屈么?”
丫头还要继续说,叫双喜给呵斥了,“住嘴,怎么到别人家府上做客这样没规矩?你再说我就打发你回崔家去了。”
丫头抹眼泪儿,“大娘子您都这样儿委屈了,还要憋什么时候去?”
双喜瞪她,“那是文府上的事儿,说了又有什么用的?我受了委屈自然有回家跟我母亲诉的时候,今儿是来瞧允淑的,她身子不好,你说这些糟心事儿做什么?白白惹我不痛快么?”
允淑拉拉双喜,“你斥她做什么?还不是一心为你好?咱们的情分,难不成我还不能给你撑腰?”
双喜眸子暗了暗,“你别跟着瞎操心了罢,他身边女人多,又有不少孩子尚需教导,都是宫里蹉跎岁月,我都二十五了,做个正头大娘子,就知足了,别的也不在意。”
她看着双喜,心里不是滋味儿,双喜是个极通透的人,在宫里当差从未出过错处,本性洒脱又谨慎,现在倒好,出了嫁竟要处处隐忍,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文家哥儿从前对你那样好的,事事都想着你,也不能说变心就变心了,你不找他谈谈么?”她递给双喜一碗燕窝粥。
双喜舀一口粥,压压哭腔,“人心是会变的,以前他实心实意对我好,也是真的,只是现如今情分薄了罢了。”
昨夜里那只八哥鸟都知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安慰双喜,“你是大娘子,府里头什么事儿不是你说了算呀?崔家在朝廷里也是有地位的,文家再怎么也不敢欺负你,两家撕破脸对他又没什么好处,你只管吃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出了宫,在自己屋里过活还不能痛快?且晾凉那文家哥儿,他既不理你,你也不理他罢,若在府上实在闷得慌,你就来这里同我闲聊。”
双喜勉强笑笑,“这不是就来找你了么?我懒得在府上看后院那堆小肚鸡肠的女人们勾心斗角整幺蛾子。”
她拍拍双喜,“呐,文家哥儿身上没个一官半职的爵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