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孟忱不在跟前晃悠,他还是觉得舒服多了。周序唯一难受的是,他始终摸不透于曼娣的心,说是结婚后再谈恋爱,可于曼娣总是给他冰冷的难以亲近的感觉。
周序是那种既然爱,就会全心全意,毫不保留去爱的人,但是,他觉得自己爱得很辛苦、很累,于曼娣的心似乎还在孟忱身上。
现在好了,于曼娣终于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女人,要不是有礼义廉耻约束着,他一定会沿路高呼:“于曼娣是我周序的人了。”
他的喜悦,和着明媚的阳光,洒在了公交站台上,洒在了1路电车上,洒在路边的小吃摊上,洒在钢构厂的每一个角落,今天的周序,觉着他跟前的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和善温暖。
只可惜,他的喜悦仅仅持续了四小时十九分,在这个时分,曹一鸣来找他了,二话不说,就拉他上了轿车,另有一人坐在后排,周序认出来,他是公司保卫科长方洪涛。
曹一鸣、方洪涛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周序被夹在中间,惶恐不安,上午的欢快已经荡然无存,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一定和于曼娣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周序不敢猜,也不敢问,他几乎要哭了出来,他只希望,这段路要长些,再长些,哪怕这车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车子直接进了派出所,好些人在那里等着他,饶露哭得坐也坐不住,她的母亲边抹着泪边搂着她,她的父亲沉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周序看,好像随时会扑上来把他撕碎。
一个年纪大些的民警给周序端来怀凉水,看着周序大口喝进去,这才对周序道:“今天上午九点,你爱人于曼娣到饶露家去,说是帮着筹划满月酒的事,趁着人多不注意,她把饶露的儿子孟博抱走。到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还是不见她和孟博的影子,我们上报了区公安分局,已发动了所有的民警四处寻找。周序,你了解其中的情况么。”
民警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周序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他机械的摇了摇头,痛苦至极的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昨天还是好好的呀。”
突然,饶露站起来,又扑通给周序跪下。
“求求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你们把我的小孟博藏哪了,求你告诉我啊。”
饶露的父亲赶紧把女儿扶起来,把她按在椅子上,然后严厉的对周序说:“你们是夫妻,我就不信,你会一点不知情,你要是知道什么,快告诉警察,争取宽大处理,只要孩子没事,我们保证不再追究。我可以写个保证书。”
周序手脚冰凉,目光呆滞,他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刺激,他沉浸在一片虚无之中。
“所长,有人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个孩子去了江边,我们沿江搜寻,人没有找着,却在江边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双虎头鞋,饶露和母亲马上认出来,是孟博穿的那双,饶露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在母亲的陪同下,被立即送去了医院。
这时,那名警察才拿出一张信纸来。
“所长,这是藏在鞋里面的信,刚才怕刺激孩子母亲,没有拿出来。”
饶露父亲看了,放声大哭,这个坚强的男人,就是在文革时期被挂着破鞋游街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信上写着:孟忱欺骗了我,还杀死了我的孩子,那个叫于曼娣的女孩已经死了,我尝试过忘却和新生,可是我办不到,我找不到答案,所有生生死死的答案,所以,我也要带走他的孩子。周序,对不起,我努力过了,不是你不好,只是你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我。仇恨每分每秒在敲我的脑袋,我走到哪,他跟到哪,我摆脱不了,也受不了。我和孩子去春暖花开的地方了,你说过,顺着江下去,就能看见海。
数天后,在辉江江面上找到了于曼娣的尸体,小孟博和她紧紧的捆在了一起。
辞职
因为于曼娣留下的那封信,再综合其他方面的因素,周序被解除了嫌疑。
于曼娣的母亲大病一场,只在医院熬了三天就过世了,于曼娣的哥哥痛打了周序一顿,将周序房里的东西几乎全郭拖走。
孟忱也挨了打,周序好歹是男子单打,孟忱却是混合团体乱打,饶露的三亲六眷全出了手,要不是饶露拼命护着,孟忱估计是九死一生。
随即,饶露和孟忱离了婚,二人前后脚离开了三江建工,饶露是调离,她去了职业技术学院教书,孟忱则带着一身的内伤和外伤,不知去了哪里。
周序枯坐在没了铺盖的床板上,任胡峰、马勇、李国球怎么敲门,他也不理。
不吃不喝的过了两天,周序终于出了门,他也向韩萍提出了辞职,韩萍叹道:“你们这帮小年青啊,也不知怎么了,当婚姻是儿戏,工作也是儿戏,是时代进步的我看不懂了么,可我也只比你们大十岁啊,不懂,真不懂。”
既然不再是三江建工的人,那么,他和于曼娣的爱巢,自然也被公司收了回去,周序身边,除了几件贴身衣服,只剩下七十三元七角。
周序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说于曼娣的事,他也没心思去找份新的工作,兜里的钱也不够他租房子,于是,他一个堂堂的正牌大学生,竟然成了无家可归者,愣是在辉江大桥的引桥下露了三天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