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倒过来说也可以?&rdo;
&ldo;这里的事不是每件都那么好懂。&rdo;老头子说,露出爬虫类的微笑,像科莫多巨蜥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必须谨言慎行,但却按捺不住:&ldo;有件事我不懂,奥丁让我抽成一点七,这是标准行情,你却要付给你的三人小组一共二成半,为什么?&rdo;
老头子用专注的目光看着我的一边脸颊:&ldo;因为三个人比一个人来得安全,古斯托。我手下药头的风险就是我的风险。如果我的手下因走漏风声被抓,那我被将军也只是迟早的事,古斯托。&rdo;他似乎很喜欢我的名字,一直挂在嘴边。
&ldo;可是利润……&rdo;
&ldo;这你不用操心,&rdo;老头子语调拔尖,又微微一笑,声音再度变得柔和,&ldo;我们的货是产地直送,古斯托,比一般所谓的海洛因纯上六倍。一般海洛因会先在伊斯坦布尔被稀释一次,接着又在贝尔格莱德和阿姆斯特丹各被稀释一次。而我们每克的成本比较低,这样你明白了吗?&rdo;
我点了点头:&ldo;你可以比别人多稀释七八次。&rdo;
&ldo;我们会稀释,但稀释程度比别人低,只有我们卖的货有资格称作海洛因。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然你不会抽成比较少还一口答应。&rdo;他的一口白牙映着熊熊火光,&ldo;因为你知道你卖的是城里最优的货,你的业绩会比你卖奥丁白粉的业绩高出三四倍。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你每天都看见买家穿过一排药头,直接去找穿着……&rdo;
&ldo;穿着阿森纳队球衣的药头。&rdo;
&ldo;从第一天开始,买家就知道你卖的货是最好的,古斯托。&rdo;
老头子送我出门。
他一直坐着,腿上盖着毯子,所以我以为他可能是瘸了腿,但其实他脚步灵便,令我十分意外。他在门口停下脚步,显然不希望到门外露脸。他伸出一只手搭住我的上臂,轻轻捏了捏我的三头肌。
&ldo;回头见了,古斯托。&rdo;
我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他要的不止于此。我看过他做事的样子。他曾透过轿车的深色车窗观察过我,妈的好像我是画家伦勃朗似的。这一刻我知道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ldo;把风人我要找我养妹,管货人我要找一个叫欧雷克的小子。&rdo;
&ldo;没问题,还有什么?&rdo;
&ldo;我的球衣要二十三号。&rdo;
&ldo;阿尔沙文,&rdo;唱诗班男孩低声说,十分满意,&ldo;俄罗斯球员。&rdo;显然他从没听过迈克尔&iddot;乔丹这号人物。
&ldo;再看看吧,&rdo;老头子咯咯笑着,抬头望着天空,&ldo;安德烈会跟你说明,然后你就可以开始工作了。&rdo;他一直用手拍打我的手臂,笑容凝结在那张该死的脸上。我既害怕,又兴奋,像个抓捕科莫多巨蜥的猎人般既害怕又兴奋。
唱诗班男孩驾车载我到福隆纳湾一个无人码头,用钥匙打开栅门。车子穿过停泊在码头里过冬的许多小船,驶到码头尽头停下。我们下车。我站在码头上低头看着黑沉沉的平静海水。安德烈打开后备厢。
&ldo;阿尔沙文,过来。&rdo;
我走过去朝后备厢看了看。
他依然戴着铆钉狗项圈,身上穿着阿森纳队的球衣。毕斯肯向来很丑,但他的模样差点让我吐了出来。他长满痘痘的脸上有个大黑洞,血已凝固,一只耳朵扯掉了一半,一个眼窝不见了眼珠,只剩下某种看起来像米布丁之类的东西。在我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目光离开那团糊状物之后,我看见球衣上&ldo;阿联酋航空&rdo;的&ldo;联&rdo;字上方有个小洞。那应该是弹孔。
&ldo;怎么了?&rdo;我结结巴巴地问。
&ldo;他跟戴贝雷帽的条子说过话。&rdo;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夸拉土恩区有个卧底警察鬼鬼祟祟地到处打听消息,至少安德烈认为那人是个卧底。
安德烈等待片刻,等我好好把毕斯肯看个清楚,才说:&ldo;懂我的意思了吗?&rdo;
我点了点头,目光很难不回到那颗被毁去的眼珠上。妈的,他们到底对毕斯肯做了什么?
&ldo;彼得。&rdo;安德烈唤道。他和彼得合力把毕斯肯抬出后备厢,脱去阿森纳队的球衣,再把尸体抛下码头。黑沉沉的海水哗的一声吞没尸体,随即闭上大口。毕斯肯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安德烈把那件球衣丢过来给我:&ldo;这件是你的了。&rdo;
我用手指戳穿弹孔,翻过球衣,看着背面。
五十二号。丹麦籍球员本特纳的号码。
11
早上六点三十分,根据《晚邮报》末版提供的信息,再过十五分钟日出。托德&iddot;舒茨折起报纸,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再度越过空荡无人的大厅,朝门口望去。
&ldo;他平常都很早来。&rdo;柜台内的塞科利达保安说。
今早托德搭乘早班车前来奥斯陆,出了中央车站后沿着格兰斯莱达街朝东行走,目睹这座城市慢慢苏醒。路上经过一辆垃圾车,只见清洁员粗暴地对待空罐。他心想,态度比效率更重要。这原则也适用于f-16战斗机飞行员。巴基斯坦裔菜贩把一箱箱蔬菜搬到商店门口,停下脚步,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他这位大力神运输机驾驶员微笑道早安。托德经过格兰教堂,转而向右,就看见眼前矗立着一栋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设计建造的巨大玻璃帷幕建筑,正是奥斯陆警察总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