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从燕国刚回陈国那阵子,在香山待过,香山种满了枫树,眼下正是深秋,枫叶该红了漫山遍野,打算回楚云宫,和秦楚商议商议,过去小住阵子。
秦楚正在缝小衣裳,她不是很擅长针线活计,跟着宫里头的绣娘学了好多日,太阳西斜,光线温润和煦的从雕花窗笼子照进来,偏打在她的褙子上。
萌橦时不时和她笑着说话。
他靠在门倚上,觉得时光静谧,他喜欢看她这样安静的模样,也喜欢她战场上舞剑杀敌的模样,这是她的皇后,怎么看怎么好看。
似乎是觉察到了,秦楚抬头往这边看,看见他高兴地放下手里的小衣裳,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个话?”
他说,“皇后,你真好看。我看着看着,就痴了,就醉了。”
不得不说,她的这位君主夫君会哄人,嘴也甜,说的她很开心,心情也就变得疏阔起来,朗声道:“今儿朝堂上那些个老臣子,逼着你大选了?”
他拥着她回榻上坐,“不用管他们,就是平日里没事儿做,闲的。我叫他们去户曹督工去了。”
她笑,“也不愿那些臣子,他们都是为着社稷着想,你现在是大虞天子,不是陈国国君了,哪能为所欲为?以后指定更多的身不由己。若不然,就是个昏君了。”
“那皇后,你乐意我选秀纳妃么?”
她想了想,“身为皇后,给你选妃是我份内之事,我理当乐意。”她看看他,“可是我心眼小,善妒,我心里头不开心,很在意,不想你选妃。”
“那很好。”他把她拥入怀里,轻笑,“我的父君,他后宫里头有无数的妃嫔,我的母妃也是众多嫔妃里头的一个。听闻说,父君很爱母妃,因为太爱了,所以不喜欢我,因为我一出生我的母妃便因难产死了。在父君的眼里,是我害死了母妃,所以我一出生就被扔在杂事房自生自灭,是个老太监看我可怜,换羊奶喂我,用旧衣裳改小了给我穿。我可能命格不好,那照顾我的老太监,在我四岁的时候也去了,他们觉得晦气,连张破草席子都不愿给他,尸体拖到外头,听说是拉去喂了狗。之后,再也没有人管我,我给太监倒夜壶,能换一点吃的,勉强不饿肚子,一件衣裳穿一整年。但是有一天,我见到了父君,他既高大又魁梧,我倒夜壶的时候冲撞了仪仗,他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睥睨天下,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后来,临江被送到我身边,和我一起到了燕国。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见我的父君。”
她抬头,看他,“虽然我母后是君后,可是我的父君并不专宠,后宫里也是形形色色的美人。”
他摸摸她的脸,“是啊,所以,我不喜欢和人接触,只想和阿楚你在一起,就不要费心思选秀选妃了,孤喜欢现在这样。”
她抬起眼,波光流转,“我也喜欢。我只想和月白在一起。”
他低下头,与她额角相抵,“九月里香山的枫叶红透了,煞是好看,过两日孤带皇后去香山住阵子。”
“是要同我独处些日子么?”她俏皮的问他,顺道把手扣在他的玉带上。
靠的太紧,江月白心头泛起涟漪,这几日她养胎气,夜里他都不敢碰她,克制的很辛苦,这会儿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满脑子里都是些不洁的想头,手不自觉的从襦裙里游走,覆上她的臀,登徒子似的撩她。
突如其来的探索,惊得秦楚背上起了层栗,直至心头传来一阵麻痒,克制不住惊啸出声,嗫喘道:“别,相里医师说要节制些,禁房事的。”
他不情愿的收回手,附在她耳畔,“太折磨人了。”
她轻笑,开解他,“你到底是国君,我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不能照顾的很周到,你若不想选妃子,那就挑几个伺候的女使收房,封个美人也行的。”
他被她大大的震惊到。
方才本来以为同她是说的很清楚了,她也说很在意,不想他选妃,怎么这会儿突然又说什么把女使收房了?
他松开她,闷头想,是不是早晨视朝前,萌橦唤女使进来服侍,让她听去了?可他不是把人都遣出去了么?怎么还这样不依不饶的。
“赶明儿让临江把人都撤换了罢,楚云宫只留下萌橦照顾你。你还不放心,孤就让相里贺来把萌橦接回去,到底他们是夫妻,总这样劳燕分飞的,不大好。”
“倒是。”她重新拾起小衣裳继续缝补,“都听你的。”
她自己惯会开解自己,想着他是九五之尊,她又是在皇后的位子上,自来帝王雨露均沾,后宫只一个皇后,是要让臣子们笑话的,她也会被说成是妒妇。
他同她说不清楚了,心里头生闷气,起身只说还有两宗奏折得处置,要走。
她起身恭送他,丁点儿也没挽留。
离开楚云宫,他自往书房去,心里头烦得很,小黄门烫了茶水来,被他一顿呵斥出去。
小黄门委屈巴巴,跑来楚云宫哭。
她笑说,“你委屈什么?他脾气就是那么臭,又不爱近人,你且歇着去吧,下次当值小心些也就是了。”
小黄门嗯声,抹抹眼泪自去当值去了。
她惦记着他,怕因大臣奏上来的折子烦闷,炖了莲子汤去书房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