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沅和飘瓦已蹇上石栏双桥,既无心看这热闹,便如一阵夜风,从那两人的杀阵里,一前一后,径直而过。
岂是那无眼的拳脚,没沾着他俩的身?
飘瓦还有闲情,展手,于那万千海棠的花落时,承受了一瓣随风而坠的胭脂红。
和尚低头凝看,嘿然一笑,道:“这海棠好呀!”
“是好,令你这老和尚也俏起来。”阿沅淡淡一笑。
两人说话间,已迈过门槛,寻干净桌子坐下。
只见店伙计手上,捧着那坛酒。
和尚便忽然大力一展袖,又一收势,只一刹那,那酒已被他托在掌上。
和尚眉眼一笑,随手拍开泥红酒封,酒香清溢。
“难得清夜如此,花月皆备,和尚请你饮几口素酒,何如?”
“确是美事。”阿沅接过那坛子直饮,不知克制,直到手上掂着,正过一半,这才略一醒,将那酒递还给和尚。
和尚也不客气,举着酒坛,往口里倒灌,如那化冰的春水般,哗哗流动。
只一眨眼,酒已告罄。
和尚略眯一只眼,觑了那坛底,又抓着坛沿,倒抖几下,滴酒也无。
他只得意犹未尽,将酒坛子搁在桌上,赞了句“好酒”,便从腰间掏出碎银子,抛向柜台。
那伙计忙合住手,接住那银子,笑道:“原来是宗师来了!小的这就去请东家出来。”
门外两个大男人,见那坛酒转眼没了,皆是又惊又急、又气又恼,齐齐瞪着那罪魁祸首!
只见一个是穿着一身宽袍大袖、元白僧衣的和尚,一个是穿着素白缬绢、短袄长裙的丫头。
适才,这两人如何从他们的拳脚里擦身而过?
两人竟全然不知!
直像鬼魅夜行,一眨眼,店里就多了这两人。
那乞丐机敏,立定身子,恭恭敬敬道:“在下何燕及,姑苏人氏,敢问二位前辈尊姓大名?”
和尚、阿沅皆是浑然不曾听见一般,只清谈到世上的海棠品种,怎个风雅名色,怎个盛放美景,颇有趣味。
另一个大汉,心下也摸不透这二位底细,生怕得罪强手,不能脱身,亦是客客气气道:“在下常步影,西北河间人氏,敢问二位前辈高姓大名?”
“前辈?”阿沅没想到自己,老朽到了这个地步,微笑道:“老和尚,他们问你话呢?”
“这话折煞我了,我今年不过二十又七,哪担得起一个‘老’字?更遑论是谁的前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飘瓦双手合十,喃喃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