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压低了?声?音问:“面临失业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你回杭州干什么,这是要辞职的意思吗?为什么?”
“不为什么,想找个自己擅长也开心一点的工作。”
安德鲁汗颜。二瑞工作不开心,肯定?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就譬如刚刚点菜,换个立场,要是有人敢说他点毛蟹不好,他立马就顶回去:“毛蟹谁要吃?不过是取它鲜味而已,我们上海人都知道,这道菜是吃年?糕的,充分吸收了?蟹肉的鲜美与酱汁的浓香的年?糕才是精华!”
他心里?所怀的那?点小九九,和那?么一点模糊的恶意,他知道她心里?应该都知道。自己抢她活儿,动辄以为她好的名义指导她纠正?她,把她衬得一无?是处,所为的,不过是为了?在瓜少面前刷存在感,显示自己的重要性与不可替代性而已。除此以外,也许还有潜意识里?对她的妒忌。公司里?明明有很多关系户,可他就是嫉妒她。总经办这一亩三?分地内,他希望瓜少眼里?只?看得到自己。
拥有硬核人脉关系,却佛成了?西?天如来,一个人闷声?不响,都不开心到考虑辞职了?,也没有想过去瓜少那?里?告个状。反观自己,故意当着上司的面去挑一个失恋到精神恍惚的女同事的刺,固然她做事有所欠缺,但自己的做法有失厚道了?。
想起自己大学?里?失恋时,喝酒喝到胃出血的经历,安德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反省了?一下最近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天对她的态度,就很抱歉地劝说:“二瑞姐,换工作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慎重考虑为好,不要在头脑发热时做决定?,有什么事情,咱们从长计议。你想换换心情,完全可以换岗位去其?他部门去,一不开心就换工作,太?儿戏了?,是不明智的行为。”
她真诚道谢:“知道了?,谢谢。不用担心,刚刚全都说出来,感觉好多了?,过两天我自己会想通的。”
安德鲁听她道谢,有些窘:“嗐,咱们什么关系啊,都是自己人,不用谢!”
又过五分钟左右,在门口来来往往的车流与人群中,公司的商务车终于姗姗来迟,安德鲁挺紧张的,忙转头瞅了?眼转门玻璃,理了?下苍蝇都嫌滑脚的发丝,同时在西?装裤上擦了?把手汗。
公司商务车缓缓开到餐厅门口,车门打开,车上陆续下来四五个人,有男有女,因为来的是对方大老板,地位很高的d,按照安德鲁的思维,那?人怎么着也得是个派头最足,年?龄也最大的人,故而在去接人的同事正?式介绍之前,他已把目光锁定?在一个穿正?装的年?长者身上。此人一头银发,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安德鲁面上迅速堆出客气而又得体的微笑,大老远的就朝着年?长者哈下了?腰,鞠了?一个比餐厅迎宾员还标准的躬。
而一堆人里?面,二瑞注意力最先为一位年?轻女人所吸引,她身条细细长长,腿笔直,脸上覆一面墨镜,五官如何不得而知,一头长发束成低调马尾,穿着西?装裙,一手拎着手提包,另只?手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西?式建筑的餐厅旋转门前,从二瑞这个角度看过去,气质绝佳。
二瑞不过一眼就明白,她才是今晚的主角,财务顾问们的香港大老板,那?个令瓜少心神不宁一天的人。
此前无?人向她介绍,她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众nsultant以及他们的大老板下车后,马上被迎进餐厅包房。瓜少在包房门口站着,身边是公司众高层。他们面上表情多为期待,或是好奇,而瓜少的表情则是与这个场合略有些不相宜的严肃,以及很少在他脸上会出现的紧张,再仔细看,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羞涩。
进到餐厅里?面,年?轻的女d摘下墨镜,第一眼就看见包房内的瓜少,say了?一声?hi之后,却又站在原地,将一只?手按在心口位置上,摇着头笑,满面的欣喜。
两个人互相对视,片刻,她才伸出手去:“vcent,isthatyou?”
瓜少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眼睛,亦是微微笑着:“it’sbeenlong。”
年?轻的女d看上去和瓜少差不多年?纪,或许大一两岁,眼角皱纹明显,五官不算特别?精致,面部轮廓硬朗,特别?是眼神,冷峻又犀利,连每一根头发丝,都自带超强气场,令人无?法忽视。但她偶尔大笑,或是将散乱发丝撩到耳后的动作又让人觉得性感且有女人味。不论是合体青色西?装裙,还是灼眼的烈焰红唇,整个人从着装、谈吐、礼仪、味道,都自成一体,都特别?的“香港”,令人觉得超有魅力,忍不住想盯着看。一桌上不仅男人,就连女人都对她很好奇。
她与瓜少叙旧,与罗叔以及其?他高层寒暄,全程说的英文,大家以为她不会中文,结果?她会,而且讲得非常之好,她以极其?地道的中文笑着同大家说:“你们可以叫我翠查,这是我的中文名。”
这就是翠查。对于瓜少来说,一个意义非同寻常、一个真正?值得为之吵架的女人。二瑞从看见她第一眼,心里?就知道。
接风宴吃到很晚,天下起了?小雨。餐厅到地铁站有一段距离,二瑞跑出一段路,雨势渐大,又没带伞,只?好跑到路边,躲在梧桐树下叫车。两个叫车软件同时下单,前面排了?几十?人,排名变动缓慢,半天才会前进一个名次,还没等几分钟,头发和衣服都已被淋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