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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2页）

他和蓝廷勾肩搭背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不时遇到手下跟他们愉快地打招呼。这里俨然一个小国家，虽然只是社会的最底层。他们大部分都是当兵的出身，文化水平不高，但重情义，这种感情是经过战场上生与死的淬炼、热血的洗礼，更加深沉而浓厚。他们不可能出卖蓝廷，因此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两人走到会客厅，一个年轻人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他们两人立刻站起来，向蓝廷敬礼：&ldo;蓝廷上尉。&rdo;

&ldo;盖尔！&rdo;蓝廷惊喜交加扑上去，跟年轻人紧紧抱在一起，好长时间才分开，用力给了他一拳，&ldo;你小子，跑哪里去啦。&rdo;

&ldo;我回老家了。&rdo;盖尔笑笑，摘下帽子有些神经质地摆弄，&ldo;我……我想找霍维斯先生介绍一份工作……&rdo;

&ldo;怎么？&rdo;蓝廷愣住了，他这时才发现盖尔精神状态说不少好，至少不应该是一个战胜国国民的样子，比在战俘营时差多了。年轻人满面愁苦，连笑容都是勉强的，身上还穿着军装，但肩章和领章都不见了。

盖尔发现蓝廷注视着自己，苦涩一笑：&ldo;我已经不是军人了，他们……他们把我开除了……&rdo;他憋了一肚子怨气，终于找到人肯听一听，刚说完一句已是泣不成声，&ldo;他们审查我……说我做过战俘……上尉你知道，我根本没有屈服过，从来没有……可他们根本不听……&rdo;

蓝廷悲愤交加，也红了眼眶。

盖尔抽噎一阵，情绪平稳一些，继续说道：&ldo;我没办法，只好到处找工作。可是履历一拿出来，当过战俘，没有一个地方肯聘我。地方上遣散军人的补助费又迟迟不肯给我，我真是……真是没有办法了……幸好遇到以前一个战友，让我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竟会遇到上尉，我真的……真的很高兴……&rdo;他用肮脏的衣袖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笑容却是真挚的。

&ldo;那你的未婚妻呢？也……&rdo;蓝廷轻轻地问。

&ldo;不，不。&rdo;盖尔正色说，&ldo;她是个好姑娘，跟我一起来了，她要陪着我。&rdo;

霍维斯上前一拍盖尔的肩头：&ldo;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还有你的未婚妻。你不但会有一份工作，还会有很多战友给你办婚礼。&rdo;

盖尔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和感激，向霍维斯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军礼。蓝廷说：&ldo;你先好好休息，有时间我们一定要聚一聚。&rdo;

盖尔眼里闪着光，重重地点点头。

等盖尔一离开会客厅，蓝廷狠狠锤了一下墙壁，骂道：&ldo;真他妈的！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仗，拼死拼活流血流汗，最后竟让他们坐享其成，反过来指责我们！这是什么世道？&rdo;

霍维斯喟叹：&ldo;这个国家的人民，太善于遗忘。像盖尔，至少还运气不错，留着一条命。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又怎么样？纪念纪念，不过一句空话而已，说过多少年，以后也势必要继续说下去。&rdo;他倒了杯酒，递给蓝廷，&ldo;咱们这代人至少还经历了这些，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再下下一代人，谁还会记得？谁还会怀念？说不定到时候时局变化、社会动荡，红的变成了黑的，黑的又变成了红的。&rdo;

蓝廷走到窗前，推开窗。时近黄昏，天空呈现出琥珀色的光辉。墙头、屋脊、树梢也都涂上一抹残阳，温暖得让人想去拥抱。

&ldo;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rdo;蓝廷喃喃地说，蓦地一回头，&ldo;霍维斯，以后我想去寻找那些战友的遗骸，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回到祖国，回到自己的故土。历史太久远了，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只做我们能做的，必须去做的。&rdo;他似乎下了某一种决心，或者这种心思他一直有，只不过借此说出来而已。他说，&ldo;后天就要开庭了，霍维斯，我想出庭。&rdo;

暖黄色的光洒在蓝廷坚定英俊的脸上，霍维斯一步一步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他。这就是蓝廷，他完全可以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但他不。他选择面对，即使结果是死亡。遇到再大的挫折、再多的痛苦，心中的信念也绝对不会动摇，拒绝庸庸碌碌，拒绝苟且偷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两人之间的宁静，霍维斯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上前打开门，见洛克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外。&ldo;什么事？&rdo;霍维斯问。

&ldo;先生，那个人……他不见了……&rdo;

霍维斯暗吃了一惊，和蓝廷异口同声地说道：&ldo;科托！&rdo;

&ldo;快走！&rdo;科托关系到蓝廷的案子，决不能出任何意外。霍维斯顾不上乘坐马车，扯出一匹马加鞭飞she出去。刚刚转到xx街上，&ldo;轰&rdo;地一声巨响，惊得马胡溜溜地人立而起。不远处腾起一股浓烟，人们惊慌失措高声叫嚷，从马旁匆匆跑过。霍维斯恨恨地一挥手臂，拧起眉头，没想到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与此同时，副官快步走到希尔面前：&ldo;将军，事情已经办成了，科托触发炸弹，尸骨无存，但我们也损失了几个人。&rdo;

&ldo;你确定死的人是科托？&rdo;

&ldo;当时他离炸弹最近，应该是他。&rdo;

&ldo;我不要应该，我要一定！你要继续查下去，直到确定那人是科托为止。&rdo;

&ldo;是，将军。&rdo;

第55章

林赛将花瓶中的几朵雏ju摆弄了一下，仔细端详一番，指尖轻轻掠过娇嫩的花瓣。他很喜欢这种娇小柔美的花朵，或者说，他喜欢一切野花。是它们那种有些单调的不起眼的色彩，陪伴着他熬过那段异常漫长的岁月。

那时，他只能在清晨见到一缕阳光，照在铁窗旁的野花上，给人一种令人心碎的美感，给他温暖的希望和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抓住那一点机会，短暂得不能再短暂、微弱得不能再微弱，成功脱离了变态医生的掌控。从那时起他深刻领悟到，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

即使是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