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午,她陪着陆允初走到医院花园,花园的植被多,树荫下没那么热。周围只有两三个病人,静悄悄的。
“允初,稍微坐一会吧。”
“我没事,”陆允初再次从她的神态中感受到欲言又止的意味,干脆顺着她的提议坐在了花园的长椅上,“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唉,”她悠悠地叹道,“允初,你恨过妈妈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觉得以前对你……”吴澜坐在他身边,“可能很多时候并没有尊重你的想法。”
“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陆允初是有点委屈的,为那个巴掌。但他也明白,就是由于他对吴澜怨恨不起来,才会留下些委屈在心里梗着,“你来看我,我特别高兴。”
“嗯,”她歉疚地一笑,静了一会后继续说道,“那如果我和你爸爸离婚……你会怎么看?”
这是陆允初完全没想到的:“你打算离婚吗?”
吴澜用力咬了下嘴唇:“是。”
陆允初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吴澜和陆长铭离婚,然后带着自己离开陆家,然而这么多年下来,一次次地失望过后,他愈发相信吴澜与陆长铭更像命运的共同体,自己才是那个不得不离开的家庭异类。
可是就在他对此已不抱希望的时候,吴澜告诉他,她想离婚。
“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离开他……”陆允初转过头,“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吗?”
吴澜没说话,又从椅子上站起来。
“跟我有关吗?”他问。
“可能有点关系吧,”她慢慢开口,“我告诉他你受伤了,差点被烧死,可是他……”
“没关系,”陆允初能猜到陆长铭是什么反应,“我并不在乎他怎么想。”
吴澜无奈地摇摇头:“可是我受不了了。”她的脸被日光照得惨白,“但凡他还有一点人情味,都不该那样漠不关心。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我只是因此想到了很多事。
“他没有爱过我,他喜欢的只有那个姓杜的女人,可是他又没那个魄力真娶了她。我们就是这样一对可笑的……表面夫妻。”
看着她的样子,陆允初攥紧了双手,半年前自己说的话确实触到了她的伤口。
旁观者视角太傻,然而当局者自己认清,难度不亚于飞鸟折断双翼。
“我想到过去的很多委曲求全,还为了他疏远你,这三十年究竟怎么过来的……很不值得。”
“妈,”陆允初站到她的身边,“那就不要犹豫,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我已经找律师去处理了,”她不无嘲讽地说,“你外公家现在大不如前,帮不上陆长铭任何忙,他一点跟我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我看他早就等着我提了。”
“妈,”陆允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长辈,略为生硬地说,“你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