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餐厅欢尔也不知道自己走得对不对。平心而论廖心妍与她关系不错,这一走倒像站了敌军阵营,不忠不义。
华灯初上,街头喧嚣,夏夜从不寂寥。两人并排骑着车,不疾不徐。
欢尔开口,“宋丛这些天跟你在一块吗?都没消息。”
“嗯。”男生答,“我俩一起弄个了东西。”
“是什么?”
“过段告诉你吧,还不成熟。”
欢尔点头,又问“其他呢?你都干嘛?”
“踢球打游戏。”
“膝盖不疼?”
“还好。”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拒绝廖心妍不能说,改志愿不能说,关于学校更不能说,每一条都事关两人中间那条线,迈过去不知还退不退的回。
而景栖迟,似乎也不打算说。
陈欢尔又回四水过上恬淡安逸的假期生活。上午跟爷爷奶奶鼓捣院里的花花草草,下午雷打不动去拳馆练习,晚上读书串门看电视,醒来又是新的一天。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不需要背陶渊明才逐渐理解诗中深意,闲云野鹤又何尝不是一种志向。
老人迷信又爱扎堆,奶奶听得某村子有位可识人知命的大仙特意带她去算了一卦。白胡子老头儿眯着眼睛打量一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丫头学迹绵延会是个读书人。另大难已过万事通畅,姻缘自小定,额满鼻高而头圆乃旺夫之相。奶奶高高兴兴给了“劳苦费”,欢尔却嗤之以鼻,“您进门就跟人说我考上大学了,可不就是读书人。还什么姻缘,街坊小孩都从小一起玩,谁还没个青梅竹马。大仙可真会推理。”
老太太唬她,“十里八庄都说算得准,别瞎说,你得信命。”
“冲这说法,我往后啥都不干天上掉金子呗。”
“人家说了呀,小时候大难已过。”奶奶深信不疑,“你就是命好。”
莫名其妙,刚打算闲散人生就被断定学海无涯,终于养硬翅膀要对抗大千世界风雨却被预报脑袋上边一片乌云没有全是晴天。
人家拿大女主剧本的还得经历点挫折呢。
“诶,小时候你老追着的程家小子是不是也在南方念大学?”老太太自言自语,“哎呦人家都毕业了吧。”
哪又蹦出来的程家小子,这老太太恨不得逮个人就收来做孙女婿。
欢尔大叫,“我跟姓程的不熟!”
她在一个酷暑天接到祁琪打来的电话。名字在屏幕上闪烁时欢尔有片刻迟疑,太久了,久到轮转一个四季久到她都快忘记彼此曾多么要好,久到,她想以后谁提起祁琪最多会说句我认识,以这样的心情按下接通建。无关紧要的寒暄过去,她听到那头电视机传出的你侬我侬对话,祁琪说这个穆念慈长得好像你。欢尔听着声音关掉空调,非自然冷风吹得头皮发麻。祁琪又说,我去北京,以后见面应该挺不容易的吧。
她不知道祁琪考去哪里——文科班再无亲近同学,那栋楼里发生的任何事欢尔都没再关注过,可她想祁琪一定不会差。
“我知道廖心妍表白的事情了,”祁琪自顾说着,“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