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在这个本馆里,的确是有婴儿吧。
为了走出回廊,必须再穿上鞋子。由于袜子湿透了,我很费了些时间。
穿过别馆,新馆小儿科病房终于出现了。我有如下了决心般跟着前面三个人走。
凉子先走进寝室后,京极堂用眼睛做暗号,把妹妹招了过去后低声耳语。显得有些紧张的中禅寺敦子,等慢吞吞地脱鞋的我换上室内拖鞋后,从正面的门走到走廊不见了。大概是要去开后门让木场他们进来吧。
京极堂示意我先进去。
我踌躇了。一打开门,紧张的眼神就会全集中在我身上吧。
然而,我的担忧,从某种含意来说竟落空了。当然是受到了注目,不过久远寺家人的视线都同样地没有霸气。事务长似乎将昨天的胆怯踢开了似的,姿态坚定,院长则如同住常很懒散地敞着胸、翻着白眼,内藤在窗边抽烟、斜着眼,个个只是很专断随兴地闲散地看着我而已。
「怎么,是你呀!不就是前天那个侦探先生吗?嗯,后面那位是祈祷师吗?真是的,侦探后面来的是祈祷师。凉子,配合你的滑稽剧仅此一回喔。难保不再传出奇怪的谣言。每次一有什么,玄关就会被破坏,真伤脑筋!」
从语气来推测,院长丝毫没有严重地看待事态。
后面两人沉默着。凉子站在密室的门前,向这里--不是我,望着的是京极堂。
「到底想做什么,想把这个久远寺家怎样了?」
事务长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入口处,京极堂巧妙地擦过我身边,进到房间。
「你是祈祷师吗?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是骗子,我可不放过你!拙荆虽然信仰虔诚,但如你所见她在动摇呢。我可是科学家唷。」
院长用粘糊糊的眼神、简直就像在估价似地盯着京极堂,以一贯缩下巴的姿势牵制着。
但是,祈祷师毫无所惧。
「如果你是科学家,我倒希望你稍微再冷静地判断自身所处的事态。」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大致预测到我现在开始要做什么,结果会怎样。」
老人的表情瞬间吃了一凉似的,像章鱼般突出嘴唇:
「你在说什么呀。很不巧地,我一概不了解驱魔和加持祈祷之类的,所以没有被祈祷师教训的道理。第一,我不信幽灵呀作祟什么的。」
京极堂悄然地绕到老人身后,望着老人头发变稀少的后头部,脸色不变地说道:
「我也不相信这些东西,老人家。」
「你说什么?」
老人发出荒腔走板的声音。回过头去,那里已没有人,他再度遭到绕过去的黑衣闯入者对他后头部的攻击。
「别再伪装自己了。这个世间没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只存在着该存在的东西,只会发生该发生的事。」
老人的脸有如煮熟了的章鱼似地转红了。
京极堂巧妙地避开老人的视线,彻底地从后面搭话。老人最后停止了用眼睛追京极堂,就那样红着脸将视线投向下面。
「即使不相信,但事态大致如你模糊想的那样。我是为了打开那扇门,将你们引进去而来的。」
「那、那无聊的,你,再怎么样……」
语焉不详的老人沉默了。有如死神的黑衣男人,以更低的声音说道:
「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就好了,很简单的事。」
有如蜘蛛逮住猎物般,老人掉进京极堂的掌中了。就像我曾经历过的那样,我如此认为。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宛如等候上场似的,内藤提高了声音:
「凉子小姐带来的人,真的很精采地违背了期待。不戴鸭舌帽一副航空队员打扮的侦探刚一现身,这会儿,又来了个穿和服的祈祷师。说是驱逐恶魔啦击退怨灵啦,我虽然曾想象过会出现在山中修行的和尚,或比睿山的和尚兵,不过,果然像是歌舞伎里的助六(译注:江户中期,京都侠客万屋助六,和妓女杨卷一起自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