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俊臣笑着躬身,道:&ldo;这是自然,姑娘请放心,此处人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听。&rdo;
婉儿点点头,带我走了进去。
我竟有那么一瞬的犹豫,不敢迈出步子,却被婉儿握住手,攥的手指生疼。我一步步跟着她走了进去,石门在身后悄然关上,只有轻微上锁的声响。
石室内燃着一盏灯烛,还有简单的木桌上摆着未动的饭菜。
暗处有一张木板chuáng,李成器正斜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我们。他身上是简单的棉布衣衫,虽单薄却还算gān净,只是手指能看到些细微的伤口,已被擦去了血,留下了鲜红的痕迹。
从那日宴上,到今日,我和他已有数十天未见,却未料到竟是在此处见面。我深看着他,再挪不开视线。婉儿放开我的手,轻声道:&ldo;此处无窗,我在门口等着你,过去吧。&rdo;
我听在耳中,却迈不出一步,只盯着他,连呼吸都不敢。
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微笑了起来,对我道:&ldo;过来吧。&rdo;他的笑意自唇边蔓延到眼中,终于牵起了我心中的刺痛,我走上前两步,蹲下握住他的手,盯着深红和深紫的伤口,努力了很久才道:&ldo;来俊臣用刑了?&rdo;他反握住我的手,道:&ldo;坐到我身边来。&rdo;
我忍着眼中的水雾,点点头坐在了他身边。
他半靠着墙壁静静看了我片刻,才道:&ldo;忘了赐婚的事吧。&rdo;我心中一下下痛着,却仍恍惚笑了笑,说:&ldo;好。&rdo;他笑了一下,说:&ldo;外边人都已经认罪了?&rdo;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伸手替我系好袍帔,低声道:&ldo;找个机会离开皇祖母身边。&rdo;我又点点头,感觉他冰冷的手擦过我的下颚,顿了一下才抚上我的脸颊,接着道:&ldo;不要再和李家有任何关系。&rdo;我大力点着头,却再压不住鼻中的酸涩,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我根本不知道和他说什么,我们之间除了那赐婚的承诺,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明知道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明知道这是最后一面,可却没有话说。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我揽在了怀里。
二十二再生难(3)
我僵住身子,过了很久才缓缓伸出手,环住了他。
他身上的衣裳极单薄,甚至能透过布料触到深浅的伤口。绝不能哭出来,来俊臣就在门外,看到我红着眼定会秘奏陛下,雪上加霜……越是这么想,我越忍不住,只能狠狠将手攥成拳,指甲深扣在rou中,却没有半点作用。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开手,示意我离开。我呆坐在他身前,深深看着他的眉眼,没有动。婉儿忽然出了声,道:&ldo;多谢郡王,婉儿定会将所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奏禀陛下,&rdo;她说完,顿了一顿,又道,&ldo;郡王保重,婉儿告退了。&rdo;
我听她的话,知道再也不能拖了,低下头抹了下眼角,起身道:&ldo;郡王保重,永安告退。&rdo;说完紧咬着牙,狠心起身向门口走去,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直到门再次被关上,来俊臣才自不远处拱了拱手,道:&ldo;姑娘辛苦了,请。&rdo;
婉儿扫了我一眼,见我妥当了才轻叹口气,带着我又随来俊臣去见了太子。在太子石室内,婉儿糙糙说了两句,便带着我告退了。她其实比谁都清楚,陛下遣她来问话,不过是聊表做母亲的姿态。
待从太子处出来,婉儿又特意吩咐来俊臣带我们看了看临淄郡王。我和她并没进去,只与我在石门开时,扫了一眼。临淄郡王躺在chuáng上,背对着石门,听见门响似乎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只冷冷背对着门沉默着。
我看他如此,想起平日他晶亮的眼睛,已痛的不能再痛的心,又一次被揪了起来,像是看到了德妃被赐死前的眼睛,不忍再看,退了两步随婉儿离开了。
我始终恍惚着,直到随着她走出牢门,才见宜都已守在了门外,她见我立刻躬身行礼道:&ldo;陛下召县主回宫。&rdo;我惊看她,又和婉儿对视一眼,她轻点了下头对宜都道:&ldo;殿内还有谁在?&rdo;宜都忙回道:&ldo;陛下微恙,只有韦团儿和沈太医在。&rdo;
婉儿点点头,带我坐上马车后,才低声道:&ldo;这几日各宫都暗中有人守着,陛下自然会知道你出宫,记住我的话,我带你来是看临淄郡王的,其余的话你千万不要说。&rdo;我点点头,早没了说话的力气。
到大殿时,果真如宜都所说,仅有沈太医和韦团儿在,沈太医却非深秋,而是他哥哥。
我与婉儿行礼时,陛下紧盯着我,对婉儿道:&ldo;婉儿何时也敢抗旨了,今夜朕可曾让你带永安去?&rdo;我不等婉儿说话,立刻跪了下来,道:&ldo;是永安求婉儿的,请皇姑祖母不要为难婉儿,一切责罚永安一人承担。&rdo;
殿内温暖如chun,我却仍觉地牢内的y寒覆身,冰冷刺骨。
陛下静了片刻,才道:&ldo;起来吧,朕已没力气再去责罚谁了。&rdo;我起身立在殿中,没敢抬头,就听陛下对婉儿道:&ldo;太子如何说?&rdo;婉儿忙道:&ldo;太子殿下不肯认罪。&rdo;
陛下沉声,道:&ldo;朕既怕他认,却又怕他不认。认了,朕断然不能轻饶,不认,就是不将朕放在眼中,仍是执迷不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