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在他身上找到英雄的感觉,好让自己能够接受他。
月光下,我看见他的腰季有一朵黑色的花。我想抚摸一下,但没好意思。我说
怎么会打到这儿?他说打到这儿是幸运的,再往上就完了。我说我以后一定好好照
顾你。他笑了一下,说,你还是替我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吧。你那天那个样子,真把
我吓得够呛。我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辈子再也不娶媳妇了。
我的眼圈红了。我别过脸去,说,以后我叫你什么?也像他们那样叫1号吗?
他说那怎么行?你应该叫我哥。他又说,不过,有同志在场的时候你别叫,叫
老欧。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答应了。
但几十年了,在漫长的婚姻生活中,我从来没叫过他哥,一次也没有。我叫不
出口。只是叫他老欧。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新婚之夜的那次对话,只成为一次情
感表达。
第二天早上,当我几天来第一次走出那间屋子时,我看见了久违的太阳,我有
一种新生的感觉。在我看见太阳的同时,我看见了辛医生。他背着医药箱走过来。
他说,你好,白雪梅同志。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给我。
我毫无思想准备,尽管我知道我还会碰到他,甚至是经常碰到他,但我还是对
他的出现感到突然,特别是在和你们的父亲真正成为夫妻之后。我镇静了一下说,
你好。辛医生。
但我没有去接他伸过来的手。我没有勇气。我把手揣进口袋里,好像很怕冷似
的。
他的手没了支撑,垂落下去。
我想我们之间终于了结了。第一次是他不和我握手,第二次是我不和他握手。
我们这辈子大概再也不会握手了。
我们站在那儿说话,眼神却互相逃避着。他问我其他同志的情况,我一一告诉
他。但我什么也没问他。原来没见面时,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调走之后不给我写信。
但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没有问。
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背着药箱走了,他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他不仅是全团官兵的医生,他还是
驻地藏民们的好门巴。他的塞满了每一天每一分钟的忙碌,使他无暇多愁善感,即
使有,他也让工作把它化解了──这是我揣测的。我回到房间关上门,心里难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