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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我已经交出我的家乡和大师,已经交出我的女儿,难道我还必须交出我还未出生的孩子吗?

她感到天空飞满黑鸦,孩子如光亮照耀她苍白的脸。突然,她像条抛上岸的大鱼扑腾起来,挣扎着呼救。又有一个路人从身边走过,有一大家子人朝她的方向走来。

18

这座城市怪模怪样,浮在两江之上,好像只要她伸出手,就能摇撼那些搁在岩石上的木板房子。

书生把她送到远郊的一个小县份里,住朋友家。书生回城里,住报社男子单身宿舍。临走前,他对她和朋友叮嘱了又叮嘱,客气而周到。

朋友见她呆呆地坐着,说:书生心好,城里天天挨炸,这儿安全。

她笑了笑。

她忍着阵痛,抹去额头上的汗。朋友送她到附近的产科医院,崎岖小道上,滑杆在一闪一闪响着节奏,她陷入昏迷。一个六十年代初期出生的山城女子,身边总带着她的小说,唯独不想去她曾经生产的地方,她也是个作家;八十年代后期,也就是她生产这天的五十年后,有个生长在南方的亚热带女子,专程来找她生产的地方,她是个诗人;九十年代末期,一个异域岛屿女子通过电话告诉友人,她将前往山城,她也是个作家。那个山城女子想着异域岛屿女子花园里的竹子,在欧洲这一年开花的事。欧洲的竹子据说是一个叫威尔逊的人1907年从中国南方用船运回的,以他爱女之名为竹子取名:uriel。妙瑞儿注定九十年后必开花。开花必死去,死去必再生,因为种子已在风中撒向天下四方。

这些事,她不想知道,那怕是在这么个冷清的夜晚,专门让她寻找往年足迹的夜晚。她甚至都不愿回想那年秋天,她由于临产陷入昏迷的事。与她心愿相违,是个男孩,而且一离开子宫就咽气了。

她对命运服气了。有一天,朋友向她提书生,她听着听着,突然站起来,滔滔诉说,再也停不下来。朋友惊呆像木瓜,她才住口。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能当马,她得当人。

松林山,还有房前的一丛竹林。是的,当年她也以青绿的竹林为生活的背景。每九十年竹子才开一次花,但她面前竹子不必开花,因为它们知道她已经死过不止一次,竹子也不必再生,因为它们明白她已经重获生命不止一次。

19

她们走下山,那儿正在建房。搭梁前,杀了两只大公鸡,很是热闹。两人欲走近,被拦了回来。女人不能靠近,靠近不吉利。两人择溪畔小径爬上山。女友采了一些山坡上的野花。

她挽着女友的手,刚想张口说什么,突然浑身僵住。女友问:“怎么啦?”

她手往山下一指。一个男人从另一小道往山上来,不太识路,他在张望。“我不要见他,帮帮我。”

“不会是书生。”女友安慰她。

“请你去打发他离开。”她说。

山下之人真是书生,他未能见着她的面。隔了许久,女友才回来,找到依靠着一棵松树坐着的她。

“他走了。”

“他走了。”她重复女友的话。

“说了你别生气,我感到你们两人都值得同情,他很痛苦。”

“你是要我回到他那儿去。”她说,“对不?”

“任何时候我都欢迎你和我在一起,你知道的。”女友坐到她的身旁。

“我知道。”她把头靠在女友肩上。

松林山的足迹最容易收拾。大自然宁静,她变了,抽烟,唱歌,跳舞,勤奋地写作。生活可以无限延续下去,并不是假相,生活有时也会露出友善的一面来。山下的男人,带着后悔的情绪,却来得更勤了。她对自己说:你错了,坚持住,你就能挺过去。但时间一长,容易健忘的她,不再赶他走。

她心慈而大方,容貌因为快乐而显得动人。书生不时给她带来当时弄不到的书,对她新写的小说提出切实看法。春夏交际,山上蚊虫多,咬得她皮肤受不住。书生要她下山,她也禁不住他柔顺的一再请求。

书生提起自己在北方时曾给大师通过信,也算得上大师的门徒。书生对大师表现出尊敬,令她一整天高兴。发现这点,她感到和他重新在一起还是值得的。

与大师有千丝藕连的关系的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会拒绝。她是在为大师活着,她得写一部真正代表她的书,留存在世。唯一她能为他做的,象征她对他的全部爱。

书生薪水可观。风景迷人的北郊,山峰险峻,江水清澈透底,到处绿树奇花。日本飞机不肯光顾,十分安全。从前苦已吃够,趁着死辰未到,干吗不享乐享乐?再次失去一个孩子后,她确实彻头彻尾地变了。

20

家俱,屋里的字画,他走路和坐在书桌前的每个姿势仔细描述。短发女子,她写到她,开始真正喜欢她。他和短发女子的孩子,她当然爱,但孩子两字,写着手就抖,只得轻轻几笔掠过。她把几页手稿搁在窗前,不料竟忘记。一日取过来瞧,上面字迹被强光过滤,最上面的一页只能认出几个字。

揉成一团,扔了。她机械地在屋里走着,到床上躺下,脸朝向蚊帐开口的方向。有人在蚊帐外,隔层薄纱。她动了动手,想去拂开蚊帐,却无力垂下。

你干脆承认才思耗尽算了。

我承认。我在回答谁呢?她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远远地听到书生的脚步声传来,他上完课回家,得给他准备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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