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丢魂失魄地朝门口走去,“我活该。”
当日,时纵亲自送连岁回了云央镇。
入夜时分,两人走在职工宿舍斑驳昏暗的楼道里,“好了时先生,我到家了,您可以走了吗?”连岁站在门口,回身看着时纵。
发?黄的灯光打在高大瘦削的身形上,一?大片阴影笼罩着连岁。
“我看着你进屋后,就走。”时纵与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行。”连岁转身,掏出钥匙开门,“既然?您来了,就把协议签了吧。”
“什么协议?”
连岁没理他,自顾自进屋,脱下毛呢外套,挂在门后的立式衣架上,然?后从窗边桌子上的抽屉里取出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支钢笔。最后从容地走到门外,递给立在原地的时纵。
昏暗灯光下,看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时纵觉得异常刺眼,他的心也仿佛被?钝刀刺痛。
“我不会签的。”时纵将协议和钢笔还给连岁,心口隐隐作?痛,“岁岁,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离婚,不可能。”
呵,他就知道,时纵是?不可能真心悔过的。
要不是?拿出这份离婚协议书,他都快信了时纵逼真的演技了。
“时先生,您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尊重?我的意?愿吗?”连岁上前?两步,将协议拍在时纵的胸膛,“和您离婚,是?我所愿。您可以不同意?,但不代表我会放弃。”
说完,他就转身进屋,关上了房门。消失在时纵视线里的纯白衬衫,白得晃眼。
协议书飘落在地,时纵裹了裹身上的黑色风衣,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下了楼。
好冷。
这边境小镇的秋夜,对此时的时纵来说,堪比数九隆冬。
他又?裹了裹风衣,尽量裹紧一?点,才能勉强止住身体的颤栗。
在这黑夜里,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周身的疼痛已经让他分不清这些痛是?精神?障碍导致的,还是?彻底失去连岁导致的。
从看到连岁跳舞的视频,到此时此刻为?止,时纵终于明白,连岁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了。
连岁变了。
变得淡漠疏离,冷静从容,果断勇敢,变得…不再爱他了。
也是?。三年?了,他在外面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三年?,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虽然?一?直没查到那个女人的信息,但是?不重?要了,孩子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早该变的。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一?直自欺欺人地期待他回来。
活该啊!谁让自己当初拥有他时,不知道珍惜?
那个被?仇恨蒙蔽的自己,就跟一?条疯狗似的,将他撕咬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直到如今彻底失去了他,才发?现在这场婚姻里,曾经扬言要让他痛不欲生的自己,此刻才是?那个痛不欲生的人。
时纵走不动了,高大的身躯终于倒在了地上。他空洞的棕眸望着狭长街道的尽头,原本漆黑的夜晚,突然?亮如白昼。穿着纯白运动服的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朝他雀跃跑来。
“时纵。”少年?嗓音柔柔,笑得甜美。
时纵伸手,此时,突然?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