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徽只觉心口有什么在苏醒。
两人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有点风声,吹动着下面的树枝。
沈清徽喜静,但更常是为了逃避什么,然而越逃避越会让他心神意乱,甚至开始长久地失眠,或许只有这样的片刻里,沈清徽才真正地享受到片刻的安静。
而这是因为——江鹊在身边。
“沈先生,太阳好像快落下了——”
江鹊语气隐隐雀跃,沈清徽抬起头,果然,遮挡的薄云散开,太阳仍然明亮,只是远处的天边渐渐暗下,是雾蓝色的云,可落日明亮,穿透了云层,像一束光。
太阳周围的云朵都被染成亮色与浅橘色的渐变。
“曾经有过一个命题,说,山林中的一抹光,你怎么知道那是光破了云,还是其实只是一缕灰?”
沈清徽静静地看着远处破开云的光,那一缕光处,隐隐有着晃动的尘埃粒子。
江鹊也没有说话,她目光专注地看着远处的天际。
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可江鹊猜不透。
江鹊静默了好一会,沈清徽也不再继续说,她转头看了一眼,沈清徽神色淡然,曲着一条腿,手搁在膝盖上。
很淡漠,像距离她很遥远的月亮。
记得也有人说,月光是光,但却冰冷。
可月光也是被折射的日光。
“沈先生,您想问什么呢?”
江鹊默了几秒,还是轻轻开口。
远处的太阳在下降,在一寸寸没入深色的云层,周围的夜空也渐渐变深。
“江鹊。”
沈清徽转头看着她,发现江鹊也在看着自己,安安静静的,却又认认真真的。
他静声问,“那你觉得,我是光,还是一缕灰?”
“沈先生当然是光,”江鹊一字一字回,“也是必选题。”
听到这答案,好像意料内,又好像意料外。
他轻笑一声,“怎么就是光了呢?”
“因为你善良呀,你对人对事都有风度,你还会鼓励我,还会夸我……”
“那我要是没有鼓励你夸你呢?”
“那你在那个暴风雨夜把我带回家了呀。”
“那我要是没捡到你?”
“那你也是一个善良,有风度的人,”江鹊看着他,鼻子抽了一下,“可能不是我的光了,是别人的光。”
这个答案是预料之外。
沈清徽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猝不及防地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三十五年来,鲜少有这样感性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