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宁如今十八了,我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愿问清这么一个血脉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到老了我才有脸面去见她早逝的父母。”说罢,老夫人拿袖子沾了沾眼眶上那一点点的泪水。
府尹夫人毕竟是替别人来说亲的,她仔细地打量了一遭沈芳宁。心里只讶然,果真是女要俏、一身孝。
沈芳宁才出了孝期,但鲜亮的衣裳都是两三年前的旧物了。这两年她更抽条了些,身量长了,以前的衣裳便不合身了。如此,只穿了一件玉兰色菱花袄,系一条挑线的细折裙,头上簪了两三朵绒花。看着很是清雅、有清水出芙蓉之态。
这样的姑娘若不是父母双亡,落得个命硬克亲的名声,只怕是百家难求。
“傅二爷当年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如今不过二十六的年纪便坐到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只男人的心思哪里会拘泥于儿女情长,可如今年纪大了,我那老姐妹儿急得很,只说是清白出身的女儿家,让他们见一见,也不算盲婚哑嫁。”府尹夫人呷了一口茶,端看着老夫人的神态。
老夫人被说得心意微动,嘴上却没有怎么松口:“还是要看姑娘的意思,万一姑娘不喜欢,我岂不是错点鸳鸯?”
她缓缓地看向沈芳宁,指着她说道:“问清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可不是要替她多操劳操劳。”
府尹夫人打着圆场,夸道:“老夫人是疼孙女的,三姑娘也孝顺您。我也不会诓了老夫人去。这傅二爷京城里哪家的姑娘不曾芳心暗许过?当年前三甲游街,多少人竞相争看,不就是为了傅二爷吗?”
这话说的妙。
但凡沾上那么一个孝字来,不管有没有理,总是孝字更压人一头。
傅正则。
她心里盘桓着这个名字。
“全凭祖母做主。”她低下头,指腹间摩挲着。
府尹夫人又问了她的属相,老夫人替她答了。
沈老夫人从来吝啬她的慈眉善目于沈芳宁身上,如今看她的眼神却混是祖母的慈爱,沈芳宁却被盯起来浑身不自在。
府尹夫人来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她出了垂花门对老夫人说道:“这便是月老手里的好姻缘,否则哪里有这么配的夫妻?”
都是曾经风光,如今无人问津,可不是好姻缘?
沈芳宁侍在一旁搀着老夫人的手,她的眉眼柔顺地垂了下来,一抹淡淡地哂色划过眼眸也没有人看见。
府尹夫人一走,老夫人便收敛起适才祖孙情深的姿态来。她素着一张脸对沈芳宁说道:“明日府尹夫人举办了莳花宴,你一同陪我去吧。”
沈芳宁欠身道是。
一波浩浩荡荡的人走了,便剩下沈芳宁和琉璃主仆二人。
现在碧穹如洗,拨云见日。雨已经歇了,泥土里泛出青草的味道斥杂在空气里。沈芳宁闻着心闷,颦眉不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