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况且,沈老夫人决意把沈蓉锦嫁给卢玄正!
“母亲刚刚怎么拦着我,我非要撕了那小蹄子的嘴不可。”沈蓉锦怒气冲冲地从月洞门进来,沈大夫人走在她的后头。
院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丫鬟,大厨房今下午都做了白糕,沈蓉锦也不想见着太多人,便让她们都去吃了。
丫鬟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才从人牙子手里买进来了。生来便胆怯,而最近大房的气氛也显然不好。此时又见沈蓉锦发了火,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恨不得院里的树把自己挡干净了。
沈大夫人自从去傅家后回来,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一半。虽说还是悬着一把刀,但好歹不是架在脖子上了。
“如今你父亲下狱,二房正在风头上,咱们没必要去争个高低,叫人看笑话。”她安抚着沈蓉锦,眉宇之间依旧有一股忧愁。
沈蓉锦十几年来顺风顺水的,哪里受过沈芸月这般侮辱。她眼睛里立刻蕴含一汪水,周围通红的,看向大夫人,哭声道:“难道真的要让我嫁给那卢玄正?”
卢玄正是卢二爷唯一的儿子,沈蓉锦当年也是艳羡过这门亲事的。只是当时的沈老夫人在她跟沈芸月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落在了自己身上,她难免不多疑。
后来,便偷听到了一段话……
沈大夫人一听,心一酸,不敢看沈蓉锦。她喃喃道:“蓉锦……”
卢家比沈家这等人家不知好了多少,可那就是个龙潭虎穴,沈蓉锦这样的性子嫁进去更是只能被生吞活剥。
她身为沈蓉锦的母亲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
像她,有点心计但在真正老谋深算的人面前就是大巫见小巫,况且还急急躁躁,喜怒形于色。
沈蓉锦咬了咬后槽牙,她透过窗的罅隙,看向外面——空旷且冷清。
“沈芳宁她……这么说?”饶是现在沈蓉锦也不得不承认,当初沈芳宁受到的,她也受到了。
她的婚事继沈芳宁之后也成为了沈家的砝码。
“父亲他明明没有做过啊,明明就是大哥做……”沈大夫人立马捂住了沈蓉锦的嘴,连忙说道:“哪有真正两袖清风的人呢?有人要你三更死,就不会让你五更活。”
沈清宗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没事,母亲有法子能救你父亲。”
沈蓉锦蔫了气,像是没听见沈大夫人说的那句话,她耷拉着脑袋对沈大夫人说:“二房身后是首辅,我虽然不懂但也明白蚍蜉难以撼大树的道理。可我就是气不过沈芸月她那么趾高气昂,二房装的清高。”
“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去睡会儿。”沈蓉锦灰着一张脸,再也没有从前那扬到天上的张扬劲儿了。
待沈蓉锦走过,红雨替沈大夫人捶肩道:“夫人真不打算告诉姑娘?”
沈大夫人望着沈蓉锦离去的方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总好过有了希望再失望,沈芳宁给我指的事情哪里有十足的把握。”
她拍了拍红雨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说道:“红雨,你帮我查件事。”
沈蓉锦离开后,她身边的丫鬟已经换了新的一波,如今是一个叫梅香的丫鬟近身侍候她。沈蓉锦还是长了个心眼,挑了身家干净,又是逃难流落至此的孤儿,虽说未有先前丫鬟的老道,但好歹对她忠心。
“姑娘,这可怎么办?奴婢听白云姐姐跟别人说,老夫人已经决定明天宴请卢夫人了。”梅香搀着沈蓉锦,望着沈蓉锦的侧脸说道。
沈蓉锦咬了咬嘴唇,她看着这弯弯曲曲的回廊,不经陷入了沉思。
“我哪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罢。”她绞起手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第53章透风沈家一门好歹是书香世家,可个个……
秋妈妈带着陈芸香进了外院,路上不免提点几句。
“咱们夫人心里是有数的,你若是尽心尽力,夫人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陈芸香穿着一件半旧的蓝马甲,整个人拾掇得一丝不苟。光亮的额头,梳着饱满的圆髻,簪上两朵淡蓝色的绢花,丁香的耳坠子。她面容生得白净,哪怕如今被岁月蹉跎,也只是填了几道细纹,相较同龄人看上去年轻了五六岁。
宫里什么场面未曾见过,那些个主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陈芸香活着出宫,还算个衣锦还乡,就是有活命的本事的哩。不过谁叫她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拦住了。丈夫范大初时还算情意绵绵,可谁都抵不住男人花心——还是个没钱的人瞎花心。谁知道后来着了别人的套,兢兢业业攒下的大半家产一夜之间就被送进了赌坊。
她于是在人未至四十时,快刀斩乱麻,哪怕被背了个和离的名声被三姑六婆指桑骂槐,也与那范大恩断义绝。
陈芸香:“我知道了,多谢秋姐姐提醒。”
又穿过甬道,方才到了荣徽院。
沈芳宁在正堂见了她。
“月钱跟着绣院的账簿走,每月再从我这儿支一半银子添上。绣活最需要沉的下心,你只要做好了,什么都能商量。”沈芳宁之前从秋妈妈那儿知道了陈芸香的难言之隐,她未曾点破,却也施以援手。
陈芸香抬头,“夫人言重了。”她的眼瞳里翻起涟漪,似乎被沈芳宁的话所触动。
沈芳宁让她别那么拘束,招的五位绣娘里陈芸香资历最长,又另聘了一个掌柜坐镇。过两日绣院便要真正开张了,沈芳宁还是头一次自己插手经营,心里也没什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