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场先让我进去后,反手关了门。原泽沉默地站着,不过,野兽的凶暴从那浑浊的眼睛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开始散发出来自全身、像沉痛的倦怠感似的东西。
我先问他知不知道孩子为什么被夺的原因。原泽虽然莽撞,但相当柔顺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老婆的身体并不硬朗,如你们所见的我们生活穷困,所以她更衰弱了。而且在这栋屋子里,无法好好地生产,所以我昼夜工作存了钱。我的父亲和兄弟都死在战争中,因此很想有个孩子。因为老婆很担心费用,所以现存够了能住院的钱,住进了那家医院……起初不知道是那样的医院……总之,钱先全额付清了才准入院。然后又为了能够搬家,我继续干活儿,没有选择活儿的余地,进到矿坑那样的地方一心一意地干着活儿!所以即使生产了也联络不到,俺什么都不知道地干着活儿!」
「生产的时候,你不在医院吗?」
「啊,俺想,进了医院就放心了,而且干得很辛苦才让她入院的。联络到俺的时候已经是生产以后了。听到通知,俺飞奔着到那里去!」
「对了。来控诉婴儿失踪的一群人,都是生产前人在别的地方,只有孕妇在医院!」
木场作了补充。
「到达医院后,觉得医院样子很怪,格外的生疏、很沉闷。医生出面说不管怎样好像就是死产。俺既吃惊又难过,直到最近听说都很顺利的呀。总之,我想必须安慰老婆,正要进病房,竟然说她复原得不好,不准会客!和老婆见了面说了话是三天以后的事。老婆那家伙恍恍惚惚似的,样子很奇怪,但知道了一星期后就能出院时,她说出更怪异的话来了。老婆说她确实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不是死产。过一会儿又说,想起来了,她听到有人说是男孩子哟!我觉得奇怪,就去问医生。」
「然后,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产生了幻觉、幻听吧。老婆的模样的确不一样,变得有点儿奇怪。不过,我怎么都无法理解,所以就要求让我看尸体或什么的也好,我紧咬着不放说是要举行葬礼,结果对方答道那样的东西还需要打招呼呢!」
原泽以下巴示意场所……在房间一角,放着一个小的白色骨罐。我不小心想起京极堂的干果。
「里面放了几颗也不知道是骨头还是石头的东西。领了那玩意儿,被说那是你的孩子,我怎么都无法理解。他们擅自火葬什么的,放进了罐子里,虽然很感激,可是盖子一打开,那东西不就是垃圾吗?!」
原泽不由得哭了起来。
我也受不了了。
「后来你为什么撤销告诉呢?」
「是老婆的建议啦。她说算了吧,忘掉吧,重新开始!」
原泽颤抖着。
「不过……事实上,那家伙、那家伙把自己的孩子卖了钱!」
「什么?」
「俺到警察局去提出撤销控诉的第二天,那家伙不见了。重新开始,其实指的是她一个人重新开始的意思。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俺不在家时久远寺派来的人好像来了几次,到这种长屋来。说的话听得很清楚,那家伙收了钱、达成协议,把俺的孩子买了一百万圆!」
原泽扭曲着胡须脸,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也是一百万圆呀……嘿,的确是让人心动的金额……」
「住嘴!再怎么穷困窘迫能换孩子吗?俺、俺的孩子唷!」
我不由得背过脸去。
如果久远寺医院作为和解的费用各付了一百万圆,等于付掉了三百万圆。堵住时藏夫妇嘴的费用也是一百万圆。如此的话,再多的钱也不够。藤牧带的钱一天就用罄了吧。
「喔,原来后来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时期撤销告诉的呀!那些家伙可撒了一大笔。其他人不用说,你还被老婆背叛,她拿着那笔钱逃掉了。」
木场悄悄地说道:
「哪,原泽忘了那个女人吧!孩子的仇俺替你报,所以别再做那种提供不入流杂志奇怪谣言的事了。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俺,虽然不能提供奖金,但一定揭发事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信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