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指的是圣母画像,她只知道那是洋人们眼中的仙女,七七就是一个仙女。
不,这山里只有一个仙女,那就是她,在资阳河最有名的青衣,黄金莺
她不再让七七与他们一起吃饭,减少她与赵四爷单独见面的机会,不断给她派活儿,让她不停地缝补衣服,但她毕竟还是心软,七七毕竟是个将要生产的孕妇,她一面忍不住想折辱她,却一面又勉强说些软话来圆场。
“我没事,嫂子,我没事”七七用那双盈盈的眼睛看着她,柔声道。
可每到这个时候,赵夫人却莫名其妙的更加讨厌她
直到那一天,刘麻子趁送草药的时候,偷偷跑到澡堂子,窥视七七沐浴,被赵四爷发现,吓得从坡坎上摔下摔折了腿。
赵夫人大怒
不是因为刘麻子行为不轨,而是,为什么偏偏是赵四爷发现刘麻子在偷窥?她忘不了,那日七七被宋妈扶着从浴室慌慌张张地出来,流云般的秀发还滴着晶莹的水珠,赵四爷一面呵斥刘麻子,一面回头看,脸突然变得通红。
她是个小狐狸精臭不要脸
从此,她对七七再无好感,认为七七之前对她的一切温柔友好,全是有蓄谋的别有用心。
“孟小姐,”她走进七七的房间,对她说,“你生了孩子以后,就另外找地方去吧,我家老爷心软,不好跟你说,咱们总住在一起,总有不方便的地方,你懂我的意思吧?”
七七默默地点点头,她懂。
那一年入冬早,秋末,山中开始密密地下起小雪。
七七已经不能再干活了。山里冷,冷极了她的双手双脚冰凉,即便赵四爷已经把赵夫人最好的一个暖手炉给了她,她还是觉得冷。
她像只小狗蜷缩在被子里,头发冰得扎脸,山里的雪从树枝上一坨坨落下,在她耳中发出恐怖的回声。
宋妈给她烧着热水。
可是水许久都不开,火太小。这场雪下得急,连柴都没有拣多少。
喀擦,喀擦,她听见宋妈在划着火折子,她知道宋妈年纪也大了,前两天把手摔得脱臼,缠着绷带,极不利落,一遍又一遍,火到底生起来了,却还是很小。灶上的那锅水犯起拧来,怎么也不开。
这锅水和她一样倔强
她终于受不了了,她知道孩子很可能随时出生,可是她受不了了。她想回家,当工具也好,被囚禁也好,她只想过得安逸,她想要温暖的鸭绒被,她希望有佣人来服侍,她还是吃不了苦她想吃黄嬢做的凉皮,她想吃天海井的豆花饭,她想睡进三妹铺的热被窝,她想吃罗飞做的鱼,她想扑进父母的怀里撒痴撒娇,她甚至想回到玉澜堂,跟林夫人吵上一架或者跟静渊打一架,然后再放肆地哭,放肆地笑。
她在最脆弱的时刻崩溃了,她只想有人照料,宠她,爱她,哪怕欺骗她,她也吃不了这样的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