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翔听了更纳闷,回头望向弟弟,武翘面色越发不自在,但强装镇定笑了一下:&ldo;我怎么会知道?&rdo;
墨儿加重了语气:&ldo;耳朵和珠子。&rdo;
武翘又强笑了一下:&ldo;我不懂你说什么?&rdo;
武翔却大惊:&ldo;老三,你?!&rdo;
武翘脸上一颤,躲开兄长的逼视,恨恨低下头,并不答言。
武翔有些恼怒:&ldo;我不是早说了?这事撂倒一边,不许去管,那事情原本就是我违了国法,早就该受处罚‐‐&rdo;
&ldo;大哥,这事你不要怨老三,是我逼他做的‐‐&rdo;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武翱的妻子柳氏。
柳氏缓缓走了进来,神色镇定,面色透着些冷青。大嫂朱氏跟在后面,神情畏怯,看来也已知情。
柳氏望着武翔道:&ldo;大哥,当年你是为了两个弟弟,才会做那些事情。若没有你,他们两个早就饿死、病死了。你说不管,我们却不能不管,何况这事一旦泄露出去,老三也要受牵连。老天有眼,让仇人就在隔壁‐‐&rdo;柳氏转头逼视着康游,&ldo;他为了独揽军功,好转文职,居然狠心杀死我丈夫,若不是黄四哥告诉我们,我们还一直把他当作旧邻居、好兄弟。自从知道这事以后,我日夜都想要替丈夫报仇,偏巧哥哥你又遇到这种事,正好一并了结。我原想这个凶手若能顺利办成这事,也算将功补罪,就宽恕了他。谁知道眼下东西不知下落,那我只有亲手杀了这个禽兽!&rdo;
柳氏忽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剪刀,几步冲过来,向康游胸口狠命刺去,康游却悲望着柳氏,不但不躲,反倒将胸膛迎了上去!
墨儿在一边忙伸手抓住柳氏的手臂,柳氏挣扎着还要去刺,武翘也忙赶过来,从柳氏手中夺下了剪刀。柳氏强挣了一阵,忽然顿住,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低声哭起来。
&ldo;这是怎么了?&rdo;门边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彭嘴儿,手里拎着一串钱纸,朝里探着头,一对大眼不住转动,打量着屋里的人。
墨儿忙道:&ldo;没什么,为件小事争了几句。&rdo;
&ldo;哦,那就好,听着动静,以为又闹出什么事来了。我来祭拜祭拜大郎‐‐&rdo;
彭嘴儿说着走了进来,朱氏忙扶起柳氏,搀进了旁边卧房里,武翔和武翘也让到一旁,彭嘴儿望着康游道:&ldo;二郎节哀。往后你家嫂嫂和侄子全都指靠你了。&rdo;
康游低声道:&ldo;多谢彭二哥。&rdo;
彭嘴儿又转向桌上的灵牌,叉手躬身拜了三拜,嘴里大声道:&ldo;康大郎,你我邻居一场,叨扰你不少,今天来拜送你,唯愿你在九泉之下安安心心,多寻些古玩字画。&rdo;
言罢,他将钱纸在蜡烛上点燃,放到桌边地上的铁盆里,等纸燃尽后,才转身道别。
等彭嘴儿离开,墨儿才问武翘:&ldo;康大哥妻儿在哪里?&rdo;
武翘有些愤愤不情愿,低着眼并不答言。康游望着他,眼中混杂着悔忧急切。
武翔在一旁大声喝问道:&ldo;你把他们母子怎么样了?&rdo;
武翘这才低声道:&ldo;他们现在五丈河船坞,我托了老吴照看他们。&rdo;
墨儿知道武翘只是要逼迫康游去船上杀人取物,并不会伤害春惜母子,应该平安无事,便问道:&ldo;那香袋里的耳朵和珠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do;
武翔叹了口气道:&ldo;这事要怨我。老三,那封信在你那里?&rdo;
武翘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墨儿,墨儿接过细看,见上面字迹笨拙歪斜‐‐三月初十未时,应天府码头,梅家客船,杀左中小客舱内紫衣客人,割其双耳,另有宝珠一颗,以为凭证。清明午时,东水门护龙桥,藏于花百里蓝锦香袋交货。否则,揭汝明州高丽使者图书阴事。
墨儿一看到&ldo;应天府&rdo;&ldo;梅家客船&rdo;,心里大惊,忙抬头问道:&ldo;这梅家客船是不是船帆上绣着一大朵梅花?&rdo;
康游在一旁点了点头。
墨儿越发震惊,心头狂跳:这案子竟和哥哥所查的清明梅船消失案有关联!
他忙又问康游:&ldo;剑子郎繁是你杀的?!&rdo;
康游摇了摇头:&ldo;那事我也听说了,和我无关。&rdo;
墨儿再看纸上,写的是&ldo;紫衣客人&rdo;,而郎繁死时所穿的是石青色梅纹缎袍,何况他的尸首并不在梅船上,而在新客船上发现。不过尽管如此,墨儿仍有些疑心。
康游似乎看出,沉声说道:&ldo;我上那船时,生死已在度外,若人是我杀的,自会承当。&rdo;
墨儿见他神情坚定,应该并非虚言,又问道:&ldo;你杀了那紫衣客人?&rdo;
&ldo;我答应了人,替他守住秘密。过一阵,那人自己会去找你们。&rdo;
&ldo;什么人?&rdo;
&ldo;抱歉。我不能说。&rdo;
墨儿只得作罢,又低头仔细读那信,读后抬头问武翔:&ldo;你们也是被人胁迫?明州高丽使者是怎么一回事?&rdo;
武翔神情顿时暗郁下来:&ldo;我一生本分守法,只有这件事,终生愧憾……&rdo;
武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赵墨儿识破了。
他暗暗后悔,赵墨儿其实并没有证据,若早些告诉哥哥武翔,哥哥就不会当着赵墨儿的面质问,至少还能拖延一阵子。如今白忙一场,那东西却仍不知下落……他们三兄弟父母很早辞世,大哥武翔年长几岁,当时刚刚中了进士,由于要奔丧守服三年,不能出仕,也没有俸禄。为办丧事,只得典卖了家里那点田产,三年孝守下来,家中储蓄消耗一空,还向亲族借了不少债。等出了服,大哥武翔才娶了大嫂朱氏,娶亲又欠了笔债,幸而很快被任命为明州主簿,他便携带妻子和两个弟弟全家一起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