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父子平日联系不算紧密,
与这世上大部分父子的相处模式大同小异,一年半载见不上几回,一连两个月也不通个电话,微信聊天更加没有。
唯独岑浪生日,哪怕他那些年在国外游学,岑祚舟也会特意抽出时间。虽不会陪他度过一个完整的生日,毕竟岑浪更喜欢跟朋友一起游玩享乐。
但礼物方面,岑祚舟一定亲自送到。
而岑浪也习惯了父亲送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日子久了,经常到了第二年生日,才想起上一年的礼物还不记得拆。
若非下午跟时眉在后院围炉煮茶,被她发现偶然发现这份文件,岑浪大概永远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居然身体完全无恙的年纪一早立好了遗嘱。
甚至时眉还发现,这份遗嘱上印有遗嘱公证处的公证章。
也就是说,
这份遗嘱具有绝对的法律效益,
岑祚舟是认真的。
“您要提前退下来,没问题,我既然答应了您顶起壹浪我就一定做到。但是爸,您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岑浪抬手抚了抚后颈,尝试保持冷静,之后双手撑在桌沿上,重复
问道,
“到底有什么,是我这个做儿子不能帮您分担的?”
“没有。”岑祚舟闭口不谈,“遗嘱而已,早晚的事,你没必要小题大做。”
书房的气氛转瞬冰结。
直至墙上挂钟游跳过四分之一个圆周圈,那是针扎一般难熬的时间。岑浪倏尔松动紧抿的唇,在开口询问这个问题之前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他看着对面的父亲,说:
“上次回璞园,爷爷让我记住,我是岑家堂堂正正的长孙,是壹浪名正言顺的传承人,说我永远都是岑家的人。”
岑祚舟徒然顿滞笔尖。
“但如果我真的是,如果我原本就是,那么爷爷不必刻意强调这些话。”
岑浪的声音渐渐平息,放低,
然后问,
“我是弃婴么,爸。”!
第60章
深夜,港江大桥下。
岑浪折身靠坐着超跑引擎盖。
桥底橘灯昏晃,月色如寒霜盐浸般沁溶封层,一个挂天,一个淌落江面。光络疏疏浅浅地游离,细密布局,倾斜失真。
他半边肩脊堕隐至暗影中。眉骨锋利锐凌,敷弥寒意,眼睫半遮淡漠神色,收束眸底寂冷森凉的流光,稀微迷茫。
整个人陷入一种阴郁与孤清的平衡。
爆珠烟捏夹在指尖,他颓懒偏头,薄荷味烟丝吸卷鼻腔,灌漫入肺,回散吐出时薄唇轻翕,习惯性眯起下眼睑。
岑浪独自坐在这里几个小时。
除了放空,什么都没做。
父亲的话还在重复不歇。
……